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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中美空军联合抗战

时间: 2015-03-13 热度: 132 来源:

第六节 中美空军联合抗战

一、空军的黑色岁月1938年10月,武汉保卫战失利后,国民政府内迁四川,重庆成了战时的首都,成了全国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的中心,势必也成了日本侵略者轰炸的重点。自1938年2月至1943年8月的6年半时间内,丧心病狂的日本空军不间断地对重庆地区实施狂轰滥炸,轰炸规模之大、损失之惨烈,足可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法西斯对英国伦敦的大轰炸相提并论。大轰炸期间,日寇共炸死无辜百姓11889人,炸伤14100人,炸毁房屋17608幢,山城半壁炸成废墟。在侵略者的兽行面前,炸不垮、吓不倒的重庆人民以钢铁般的意志,铸就着这座永不言败的英雄城市。面对严峻惨烈的战势,英勇的中国空军在飞机数量和性能远远落后于日本空军的劣势下,依然不畏艰难、前赴后继、奋勇抗敌,与四川人民一道,坚持反空袭、反轰炸,为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

日机轰炸下的山城重庆1940年5月1日,日军发动了宜昌战役,5月2日,日军大本营陆军部指示:“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可自今日起实施空中进攻作战。”

5月13日,侵华日军派遣军总司令部和日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司令部达成了轰炸中国大后方的《陆海军中央协议》,企图通过对重庆、成都的政治军事目标的轰炸,加以地面进攻,彻底打击中国军民的抗日意志,并将这次战略行动称为“101号作战”。

在“101号作战”期间,日陆军出动21批、904架次,海军出动54批、3651架次,共投弹27107枚,达2975吨。其中对重庆市区内的空袭出动飞机2023架次,投弹10021枚,计1405吨。按日本方面的档案统计,中日交战607架次,日方损失16架,中弹387架,死亡89人,失踪22人。根据中方相关记录,1940年内,中日空军进行空战61次,击落敌机32架。中方被击落、击毁29架,损伤64架,到年底,各式作战飞机仅存65架!飞行员阵亡14人,失踪4人,与飞机的损失相比,飞行员的牺牲更为令人痛心。

1940年后苏联空军援华人员陆续撤走,中国空军在数量上处于劣势,根据伦敦《泰晤士报》的分析,这时的中国空军和日本飞机之比是1∶53陶雄:《中国空军抗战五年》,载《中国的空军》第2卷第8期,1942年8月4日出版。。日轰炸机无须战斗机护航进行轰炸,完全控制了中国的制空权。据统计,仅1940年5月20日至6月14日,日机对四川地区的空袭就达277架次,而中国没有一架飞机迎战,杜秉正:《五六月间的川空大会战》,载《中国的空军》第2卷,第9期,1942年9月15日出版。中国空军陷入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特别是日本的“零式”飞机研制出来之后,使本来羸弱的中国空军更是不堪一击。日本海军“零式”战机与中国空军的交锋发生在1940年9月13日。日军飞行员在轰炸出发前动员1940年8月19日,日本空军12架最新的三菱12式舰战“零式驱逐机”从宜昌基地出发,首次对重庆轰炸实施护航。中国空军在拦截敌机时,却没有与敌零式战斗机遭遇。翌日,日寇又出动141架飞机轰炸重庆,这一天,敌机对重庆市区轰炸了四次,西部商业区、郊区、江北区均遭到毁灭性破坏,38处起火,殃及2000多户居民及商店,死伤逾千。

入秋后的重庆,雾尽云散,日寇趁天气晴朗,对重庆频频发起空袭。早已部署兵力,以大编队抗击来犯之敌的中国空军,如在弦之箭,闻令即发。

1940年9月12日,日本出动“零式驱逐机”窜犯重庆,中国空军即出动大机群围攻敌机,由于时间差的关系,彼此再一次错过。敌机在返航前对广阳坝机场进行了扫射,中国空军由于各机耗油量不同,在请示返航后,许多燃油告竭的飞机竞相降落白市驿机场,各机加满油后纷纷飞返成都方向,降落温江机场。唯有第4大队郑松亭中尉的E–15II由于降落时机轮轮轴损坏无法起飞而独自停留在白市驿等待备件。

1940年9月13日上午8时10分,18架敌机由武昌起飞向西,8时24分,11架敌机由武昌起飞向西,8时25分,27架敌机由汉口起飞向西。9时50分,在官店口发现27架敌机向西飞。11时10分,2架敌侦察机先后飞抵重庆上空,9架敌机在南岸俯冲投弹后往东飞去。11时35分,第二批27架敌机在国府路、上清寺两路口投弹。

为了歼击来犯之敌,10时45分,中国空军第4大队队长郑少愚率第一编队10架E-15式驱逐机,第二编队由第23中队队长王玉琨率9架E-15驱逐机,第三编队由第3大队第28中队队长雷炎均率6架E-15驱逐机,第4编队由第24中队队长杨梦清率9架E-16驱逐机,由遂宁机场起飞迎战。E-15组成的品字形编队在前,E-16编队在后掩护,在发现重庆地面已遭轰炸后,中国空军正欲前往追赶敌机时,接到空军第1司令部的命令:飞回遂宁加油。

就在中国机群飞回遂宁机场加油的途中,在重庆白市驿西10公里左右的壁山处,突然有多架不知名的敌机从左侧向我机群发起偷袭。

原来狡猾的敌人布下了一个陷阱,日本第12航空队的近藤大尉率领13架零式战斗机,在96式陆攻机轰炸重庆后返航时,佯装一起返航,在接到三菱式侦察机的通报后,便杀了一个回马枪,一场血战不可避免地打响了。

据曾经参加壁山空战的徐华江(徐吉骧)回忆:

我从成都温江机场飞抵遂宁机场落地后,立即加油,不到5分钟,就接到上级电话,命令我们立即起飞,那时是上午10时45分。我机分四个编队先后起飞,4大队大队长郑少愚率领10架E-15,23中队队长王玉琨率领9架E-15,(我是第23中队第2分队第二号机),3大队第28中队队长雷炎均率领6架E-15,24中队队长杨梦清率9架E-16(包括8中队三架),总共34架,由遂宁飞往重庆迎战。当时有部分飞机是赶修出来的,有的尚未来得及试飞,飞行途中,有两至三架飞机发现机件不正常而不得不返航。

11时42分抵达重庆上空后发现日寇的一群轰炸机,在其上方有模糊不清的白色闪光点(此即为日寇战斗机群,因相距甚远故无法看清),我方飞机在重庆上空盘旋两圈后,地面监视哨又发现在奉节附近有9架敌机往西飞,乃命我战机飞返遂宁。12时01分,我机群飞往遂宁,并略降高度,E-16机群在后,飞行高度约6000公尺,E-15机群高度约4500公尺,在白市驿西十余公里的壁山处,我方突然发现有敌机30架左右,向我E-16机群发起袭击。

双方发生遭遇战后,队长杨梦清座机被击中起火冒烟,跳伞后不幸阵亡。

第2分队领队蔡名永,遭敌机袭击后,即俯冲拉起机头向敌机反击,我机并作半滚状脱离。

队员佟明波发现敌机多架由后方来袭时,乃向敌机前方发起攻击一次后,由敌机上方斜方向上升后倒转脱离。敌机则利用大速度上升,始终占据高位,以一部分掩护,一部分攻击。

此时,佟明波加入我E-15机群的战斗圈内战斗,鏖战十多分钟后,在高度仅500公尺左右,方始脱离战斗。

飞机场上的日机队员伍国培,见敌机从上方来袭,即急速避开,并力争有利的攻击位置,向敌机发起射击,再从敌机前下方用半滚脱离。

第3分队领队龚业悌与敌机激战时,飞机中弹五发,足部受伤后,降落在白市驿机场。

分队长周廷雄遭敌机炮弹多发,飞机即失去操纵,幸安全飘落在白市驿机场。其余第2分队领队蔡名永,队员祝瑞瑜、于学炽、刘孟晋、佟明波、伍国培等六机与敌机战斗到飞机油量仅剩50余公升才开始返回遂宁机场。

总领队郑少愚的战机遭敌机左后方的攻击,手足受伤后仍奋勇迎战,援救队友多架。

队员高又新发现敌机由左后上方利用背向太阳方位向其袭击时,即作急转,敌我之间互相射击,敌机随即上升,高又新在敌机下方向左脱离,并立即由侧面向正在攻击友机的一架敌机发起攻击,但由于操作不良,未得奏效。这时有一架敌机尾随而来,高又新即急作左右转,避开了敌机的瞄准,后见领队摇机翼集合,始前往编队返回遂宁。

队员李踬发现友机遭敌机攻击,即左转弯向敌机发起两次攻击,在后一次攻击中,因拉起机头太高而失速下坠脱离战斗圈,后返回遂宁。

队员温炎在遭敌机后上方袭击时,当即转弯向敌机发起攻击,敌机急向上方脱逃,温炎立即向左转弯,向敌机发起三次攻击时,陷入尾旋下坠,直至改正后又加入战斗,但由于我机性能不及敌机优越,故在整个战斗中,仅向敌机射击五次,而被敌机射击则有十余次,战斗20分钟后,向白市驿机场降落。

分队长曾培复在敌机从高位向我第一编队发起攻击后,他立即向左上方急转,协助友机向敌机攻击,与敌机搏杀约20分钟后,因滑油箱被击破,加上机枪发生故障,即乘隙脱离战斗,安全返回白市驿机场。

队员黎良,见敌从后上方袭击我第一编队,当即向左上方拉高机首,对准敌机射击,敌机上升后,脱离与敌机接触,十余分钟后,见容克机三架,即跟队返回遂宁。

第3队雷炎均发现敌机后,即率队向敌侧下方施行攻击,敌机向上爬高,雷炎均乃向左转弯脱离,人受微伤。

队员韩文虎,跟随领队正在转弯的时候,遭敌机由左上方奇袭,旋见敌机向右上升,即拉回机首向敌机瞄准,距离约250公尺发射,立即向下脱离,但因高度越战战低,遂脱离战斗,跟随领机返回遂宁。

分队长李廷凯,因未装副油箱,由遂宁跟队飞抵重庆上空后,即降低高度约1000公尺,敌占高位向李廷凯机攻击两次,李廷凯唯恐单机寡不敌众,故加速飞返遂宁。

队长陈盛馨手足负伤,飞机中弹多处,降落在白市驿机场。分队长王特谦、队员王广英俩人在战斗中均负伤跳伞,机毁人安。分队长武振华负伤后迫降在壁山附近,机毁人安。

徐华江在战斗中发现座机风挡前的滑油箱破裂,滑油喷溅到风挡上模糊了视线,只好把头伸出机舱外瞭望,岂料飞行风镜也被扑面而来的滑油覆盖,情急之中只好摘掉风镜眯起眼睛将头伸到座舱外,艰难地操纵飞机。格斗中,徐华江发现自己的飞机无论在爬升、滚转、下降、加速等各方面均不如这种不知名的日机,唯有盘旋半径尚可和其稍比高低,虽然他多次占位咬上了日机,但是机枪扳机调得太紧,射击时总是慢半拍,无法抓牢敌战机。

日军出发轰炸重庆敌机对徐华江的战机连续攻击了十几次,密集的机枪子弹将翼间张线都打得卷了起来,只听见座机四周的防弹钢板被子弹敲得叮当作响,所幸人未中弹。

最后,飞机发动机的润滑油流光了,徐华江的E-15II在壁山上空停车了。他迅速分析了眼前的情势,决定不跳伞,以免被凶残的敌机射杀。他努力避开日机攻击后,奇迹般的迫降在铜梁村的一片稻田里,飞机被摔得七零八落,幸好燃油、滑油均已耗尽,飞机才没有起火燃烧,等盘旋在头顶的两架日机离去后,受了轻伤的徐华江才从飞机残骸里爬出来,当时壁山上空的空战还在激烈进行。

第23中队第2分队长机王广英回忆:11时42分,我方正在空中搜索敌机时,发现重庆市区已遭轰炸,敌机已经向东飞去,待我机正要追赶时,领队机获知后面还有敌机,命令大家飞返遂宁机场加油,于是各僚机跟随长机改变航向返航。

返航途中,王广英突然发现从高空中直窜下一群白点,以飞快的速度冲向我方的E-16机群,瞬间,E-16的带队长机、第24中队长杨梦清的战机中弹起火下坠。

“有日机偷袭!”危险即在眉睫!王广英立刻用双腿夹住操纵杆,双手竖起大拇指高高举起,示意后方两架僚机爬高成战斗队形,僚机康宝忠立刻爬升,而另一僚机李踬一时没有领会,王广英再次指向日机,李踬这才发现敌机,但他没有爬高占位,反俯冲而去。王广英拼命摇晃手臂要求他返回战斗位置,李踬一边不知所以然地回望长机,一边不听使唤地继续下降,王广英只得带领康宝忠杀向混战中的机群。

这时多架日机在追逐E-16,王广英抓准时机,冲入内圈咬上了其中一架敌机,即扣动扳机,但就在这时,一道流弹从后方射入座舱,击碎了仪表盘,幸亏身体的要害部位被钢板挡住,但腹部和腿部还是中弹了,弹片穿入左脚板,顿时鲜血直冒。这时座机左翼又被击折断,失去平衡的飞机立刻进入螺旋状态,恁借离心力的帮助,王广英一解开安全带就被摔出座舱,他忍住剧痛冷静沉着地打开降落伞,悬浮在空中徐徐下降。但敌飞行员仍俯冲过来向他扫射,欲将其击毙,在敌人再次对他扫射后,机智的王广英佯装已被击毙,一动不动继续垂吊,随风刮到树林里,待敌机离去,他才解开伞带扣,落到地面待救。

此时空战已进入激战状态,数十架飞机搅成一团,敌我难分,枪炮声和中弹后飞机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断翼残片像落叶飘零,跳伞者从空中飘向地面。由于中国空军各机之间缺乏相互联系的通信设备,混战中只能各自为战,根本无法互相配合支持。而敌机速度之快,性能之优,均超我E-15II、E-16之上,以我机常用的“高速+盘旋”战术根本无法应付,中国空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唯有以频繁的急转弯来避开敌机咬尾,而这样又耗损能量,导致高度骤降,仅开战5分钟,我方战机即由3500公尺急降至1000公尺左右,我机已丧失了招架之力。

历经半小时左右的激战,中国空军发现这种不知名的敌机,续航力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敌机不但没有退却的意向,反倒愈战愈凶,而我方却已无法坚持了,若再战下去,中国空军仅有的一点战机亦将……

第3第4大队的飞行员们为了保存最后一点实力,只得驾着弹痕累累的战机脱离战场,艰难地返回基地。

第3大队第28中队长雷炎均中尉曾经于1937年,追随击落日“驱逐之王”三轮宽的陈其光少校,在山西战场以寥寥5机对抗日陆军航空队的加藤王牌战斗机中队,并不示弱。而今天的遭遇让他满襟沾湿日军在重庆上空投弹英雄泪,悲痛地说:“飞机差别人一大截,根本没有机会还手!”望着伤痕累累的战机和惨烈的损失,在场人员无一不黯然泪下。

在这次空战中,中国飞行员受伤8人,牺牲10人。空中损失战机13架,迫降损失战机11架,计24架。

而日本军方战报称“击落支那空军机27架,大获全胜。”这与我方实际大体相符。

壁山空战,中国空军铩羽折戟吃了败仗,谁之错?

壁山空战的第二天早晨,时任军委会委员长的蒋介石召开紧急会议,他批评空军“太不中用了”。并要派大机群前往复仇。面对蒋介石的指责,在座的空军人员个个神情沉重,委屈,心情十分复杂。第4大队刘宗武副大队长起立对蒋介石说:“我是航校三期生,是您的学生,今天为了救国家,救同胞,我万死不辞,心甘情愿,勇往直前。但是也要让日本人付出一定代价才好。我们的飞机,本来在数量上品质上就都不如他们,如今他们又拿出今年新出的飞机,来打我们十年前的旧货。我们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这样的牺牲有什么意义?我报告您以后,为服从命令,我必定死给您看!”

这掷地有声的悲怆之言,足以证明,绝不是我们中国空军贪生怕死不敢打,而是我们的飞机性能实在太差劲了。日机空袭时,防空部门挂起防空气球。

1940年“九一三”壁山空战,是零式飞机出战的第一次表演,便取得如此成绩,不能不承认日本航空工业是当时世界的一流水准,在后来的太平洋战争初、中期的空战中,盟国空军也领教过零式的厉害,在新加坡、菲律宾、关岛,与零式交战的英美飞行员也深感“震惊”。在中途岛、瓜达卡纳尔,盟军使用的波维斯特F2A“水牛、格鲁门”F4F“野猫”性能还在E-15II、E-16的之上,但也很难对付零式机。直到盟军装备了如洛克希德P-38、共和P-47、钱森沃特F4U-、格鲁门F6F等大批性能超过零式的战机,直到日本空军精英在太平洋屡遭重挫;直到盟军俘获了完整的零式机,经过反复研究;彻底摸透零式的底细之后,盟军才开始在空战中获得优势,而那已经是1943年以后的事了。所以当时中国空军所持有的苏制E-15、E-16哪里是零式的对手!二、空军来了个陈纳德1937年6月3日,南京中山陵陵园区中的小红山官邸,绿荫碧草,红花点点,簇拥着一幢黄墙绿瓦的中式建筑。官方的称谓是小红山官邸,老百姓最质朴,称它是美龄宫,是蒋介石送给宋美龄的生日礼物,而在南京的老外则称它为耶稣凯歌堂,是宋美龄与在南京的英美人做礼拜的地方。今天,蒋介石与宋美龄要在这里接见一位从美国来的贵客,准确地说是一位美国空军上尉,是一位由美国跳槽来的,他的名字叫陈纳德。

陈纳德原名克莱尔李谢诺尔特(Chennault,ClaireLee),1890年生于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康麦斯,其祖先是法国人,父亲是个农场主。

陈纳德中学毕业后考入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后入军事航空学校。毕业后在战斗机队服役。陈纳德好学上进,训练之余他研究新的航空战术,并领导他所在的队钻研各种新的战术。

在一次演习之后,陈纳德根据他们所采用的作战方式写了一份报告,颇获好评,并引起上司的注意。在夏威夷驻防期间,陈纳德还对夏威夷在美国安全防卫上的重要性作了研究,随着日美关系的紧张,日本迟早要夺取太平洋的控制权。他对他的部下说:“如果日本人要发动战争,我们将是他们企图攻击的第一个目标……它将从天上发动进攻,它不会宣战……”17年后,日本袭击珍珠港,他的这一预言不幸言中。

1930年,陈纳德被保送浮琴尼亚州兰黎空军战术学校学习。毕业后入马斯威尔机场,担任战斗机的战术教官。陈纳德20世纪30年代,世界空军界被意大利军事理论家杜黑的空战理论所统治。杜黑主张,空军在作战中应集中大量远距离、运弹量大的重型轰炸机,将其分布在一些机场上,一有敌情,即以多个纵队对战略目标轮番进行轰炸袭击,而地面武器无法形成对这些轰炸机的防御,这样三到四天的不断轰炸,就可迫使被轰炸国家求和。据此,欧洲的军事家断定,轰炸机一旦进入空中,它就无法阻挡。

在杜黑的“轰炸至上”理论影响下,战斗机受到漠视,许多驾驶战斗机的好手,都不约而同地改驾轰炸机了。

陈纳德对这一理论持怀疑态度。他坚信,现代空战是不能没有战斗机的,在未来战争中,战斗机将像轰炸机一样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当然必须配备灵活有效的自卫武器。他还认为发挥战斗机的作用要做好情报工作,建立完整的警报系统。

一个思想和一种思潮作对,总是招致众多人的敌视。陈纳德在空战理论上和上司大相径庭,尽管他技术精湛,但仕途坎坷。他的战友都荣膺校官,可他已四十六七岁肩上还扛着尉官的牌牌,这对于一个好胜心很强的人来讲,思想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当时他的身体也不好,患有慢性支气管炎,低血压,听觉不灵。于是他的上司顺水推舟,于1937年春将其退役。

在其退役的前一年,即1936年1月,陈纳德组织过一个“三人空中飞人”杂技组。他们在迈阿密举行的泛美航空博览会表演时,被在场的中国航空专家看中,当即邀请陈纳德等人到中国帮助训练空军。陈纳德的队友威廉森和麦克唐纳接受了聘请,于同年夏天到了中国。而陈纳德却抱着对美国空军的眷恋,留在美国。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不免使陈纳德心灰意懒。

正在这时,陈纳德收到好友、正在中国空军担任顾问的霍勃鲁克从中国的来信,问其是否愿意来华任职,条件是月薪一千美元,此外还有津贴、汽车、司机、译员,并可以驾驶中国空军的任何飞机。他答应了,1937年4月1日,陈纳德从旧金山启程赴华。

宋美龄曾在美国的乔治亚州读书,陈纳德和她一见如故。此时,宋美龄任航空委员会的秘书长,实际上领导着空军。宋要他担任她的专业咨询。她将自己关于建设一支现代化空军的设想告诉他,并要他用书面的形式写下来,又讨论了他如何当顾问的问题。宋给他两架BT13式教练机,以便于他视察中国空军的现状。

陈纳德来华时,国民政府聘有意大利空军顾问,而由于当时的美国政府拒绝干预中国内部的事务,只有小部分美国人以个人名义在空军服务。陈纳德发现,国民党空军无论在训练技术上还是在装备上都很不正规。从训练方法来说,意大利人对基础飞行训练很不重视,只是教中国飞行员一些初级飞行课程,结果所有毕业的驾驶员除了起飞和降落,几乎再也干不了什么。由于当时的飞行员是从中国的上层社会挑选来的,因而要照顾所有学员的面子,所以洛阳航空学校由意大利教官所教出的学员个个都能毕业,而这些毕业生既不能驾驶战斗机,也不能驾驶轰炸机,更不能参加作战。

国民政府从意大利进口的飞机和零件也都是伪劣产品,战斗机在战斗中证明是容易着火的废物,轰炸机只能作运输机用。在抗战开始前,国民政府名义上有500架飞机,但事实上只有91架能起飞战斗。陈纳德评论当时的中国空军是“一个绳索的尽头”,而飞行员则像“射击游戏中没有上发条的转动鸭子”。

当陈纳德即将完成对中国空军的考察时,抗日战争爆发了。战争是检验自己空战理论的机会,他决心在蓝天上实现自己的抱负。他马上给蒋介石去电,表示愿意在任何时候能够在尽其所能的岗位上服务。后来蒋介石回电:“我愉快地接受阁下志愿服务的请求,请即赴南昌主持该地战斗机队的最后作战训练。”陈香梅著,石源华等译:《陈纳德与飞虎队》,上海

学林出版社1988年版,第39页。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与陈纳德合影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开始了。第二天,陈纳德派飞机参战。轰炸停泊在长江口上的日舰,但由于飞行员技术差投弹偏离目标,击中了上海国泰旅馆和汇中饭店,炸死150多人。陈纳德对轰炸结果十分不满,但同时中国战斗机的战果又使他高兴,他们在当日的空战中取得了胜利。

此后,日机不断对上海、南京进行轰炸,使中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陈纳德根据以前在美国建立航空地面情报网的设想,在南京、上海、杭州三角地带组织了一个地面电话报警网,又挑选一些优秀的战斗机驾驶员,来对付日军的轰炸机。这些措施立即收到很好的效果。当日飞机临时,早有电话传递的情报到来,中国空军升空迎战,飞行员们按照陈纳德设计的战术,一架战斗机从日机上方俯冲下来,另一架从日机下方向上升空,而第三架则按兵不动,伺机进行攻击,日军轰炸机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对南京连续袭击了三天,一下子损失54架,这时他们才明白,没有战斗机护航的轰炸等于自杀。

此后,日轰炸机改为晚上袭击,陈纳德又将在美国的设想在这里施行。他将探照灯布成格子形,当日机一临近即处于探照灯光网中,敌驾驶员在灯光照射下,既看不到轰炸目标,也看不到攻击它的飞机。此时,陈纳德指挥战斗机驾驶员用最快的速度由下而上,背着探照灯对日轰炸机的肚皮开火,这一战法给日机轰炸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1937年10月,中国能战斗的飞机只剩十多架,许多中国飞行员阵亡。按照陈纳德与航空委员会所订的三个月合同,他的顾问任期到10月就满了。他有妻子和八个孩子,他留恋家乡农场自然风光。但他想到中国有这么多事要做,费了这么大的劲搞起的训练一走就完了,他又舍不得。这时,蒋介石、宋美龄也邀请他留在中国一起参加抗战,于是他决心留下来。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谈过延长合同的事,我反正每月照拿薪金”。杰克、萨姆森著,石继成、许忆宁译:《陈纳德》,东方出版社1990年5月版,第36页。

当时,美国政府对日侵华战争持“中立”态度,日本人知道美国顾问在华帮助中国,曾要求美国政府令所有在华空军人员离开中国。美国国务院将此事告知他,陈纳德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想我是一个中国人”、“当最后一个日本人离开中国时,我会高高兴兴地离开中国的。”《顶好——1937至1945年美国在华空战》,美国1980年版,第74页。

三、轰动一时的“飞虎队”

1937年12月,南京失陷,陈纳德随军队撤退到汉口。这时中国的空军损失几乎殆尽,只得靠苏联援华的飞机来保卫城市。

1938年8月,宋美龄要陈纳德去昆明筹办航空学校,训练飞行员。这时,在陈纳德的建议下,中国开始建立防备日本飞机袭击的警告系统,该系统从沿海的沦陷区到西部,都以收音机、电话和电报等手段,用以预报敌机的来犯。当一架敌机离开基地时,靠近该基地的中国特工人员即报告飞机起飞的时间、数被击落日军飞机上的物品量和去向,其他情报人员接到消息后即依次传下去,当敌机到达拦截区时,驾驶员已对敌机的情况了如指掌。

1941年12月和1943年美国志愿队和来华航空队取得的战绩,就是依靠这个情报系统。

1940年5月20日,蒋介石召见陈纳德,要他去见美国常驻那里的宋子文,设法搞到尽可能多的作战物资。当时宋子文以中国国防供应公司行政长官的名义驻在华盛顿。

陈纳德到美国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将1939年中国俘获的完好的97型日本战斗机的情报资料交给陆军情报部门。这种飞机在1940年是世界上第一流的战斗机,后日本把这种飞机改装成零式飞机,在太平洋战争中给美国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可惜陈纳德将资料交上去好几个月,才收到陆军部的回信,那时他已回到中国。信上说,材料已转给“航空专家”,并断定根据资料中的规格,根本不可能制造这种性能的战斗机。

陈纳德于11月1日见到宋子文,宋要他列出一张所要物品的清单,以便去采购这些东西。陈纳德认为,中国如果有一支有效的空军,便可在将来日本袭击新加坡时,从侧翼进攻他们。而要做到这一点,中国至少须有350架驱逐机和150架轰炸机,并要由美国人来驾驶。

宋子文向美国财长摩根提出要500架飞机的援助,但摩根认为美国政府不可能把这些飞机交给陈纳德。

1941年2月,罗斯福总统的经济顾问居里从中国考察归来,主张援华。居里在中国期间调查了中国的空军状况,他很赞成陈纳德关于建立空军的计划。罗斯福总统的一个亲密助手托马斯科立被陈纳德口若悬河的游说打动,也在罗斯福面前赞扬这一计划。陈香梅著,石源华等译:《陈纳德与飞虎队》,上海学林出版社1988年版,第77页。罗斯福决定对华进行军事援助,他要求国务院、陆军、海军和财政各部先拟一个计划。各部几经磋商后,决定暂停向中国供应轰炸机,可先调拨一批战斗机,以把日本拖在中国,罗斯福同意了这一主张。

但决定的事并不等于实现,战斗机的事仍困难重重。美国自己的军队需要飞机,它的欧洲盟国也预订了今后几个月生产的全部飞机。陈纳德急得四处联系,几经周折,最终得到100架P-40型战斗机,数量虽少,但可解燃眉之急。有了飞机,飞行员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中国本身飞行员奇缺,正式招募美国飞行员,又可能引起国内舆论和日本方面的强烈反应,美国政府因此而顾虑重重。4月14日,罗斯福总统签署了一项命令,准许预备役军官和退出陆军和海军航空部队的士兵,参加赴华的美国志愿队。陈纳德著,陈香梅译:《陈纳德将军与中国》,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8年7月版,第95页。

1941年7月中旬,陈纳德回到中国时,已有68架飞机、110名飞行员、150名机械师和其他一些后勤人员到达中国。8月1日,蒋介石发布命令,正式成立中国空军美国志愿大队,“由志愿来华参战之美员及航空委员会派赴该队之华员共同组成”,下辖三个驱逐机中队,“仰陈纳德上校就该大队指挥官”。对此,陈纳德非常兴奋,他说:“在抗击日本人的战斗中,我第一次有了我需要用来打败他们的一切东西。”陈纳德著,陈香梅译:《陈纳德将军与中国》,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8年7月版,第79页。

志愿队的成员和代表中国政府的中央飞机制造公司签订了一年的合同,一年后回原部队,享受原有军衔,尽管合同上没有关于作战的条文,但在招募时,陈纳德对每个飞行员都说明了将同日本人作战,并规定每摧毁一架敌机500百美元的奖金。陈香梅著,石源华等译:《陈纳德与飞虎队》,上海学林出版社1988年版,第89-90页。这支志愿队实际上是中国政府的雇佣军。由于这100多名飞行员中,半数以上没有驾驶过战斗机,因而作战前必须对他们进行专门的训练。为避免日本空军的袭击和供应上的方便,经与英国军方协商,训练基地设在缅甸同古附近的一个英国机场。

画着鲨鱼利牙大口的飞虎队飞机同古是位于丛林中的一个破烂不堪的小镇,晴天热到华氏100度,雨天一片烂泥,电力供应时有时无。8月21日陈纳德一到,就有5名驾驶员和数名地勤人员向他递交了辞职书。陈批准了他们的辞职。留下来的人牢骚满腹,但看到陈一大把年纪,满脸皱纹,也只好挺了下来。

陈纳德对这帮人进行了严格的训练。他在课堂上时给学员讲授有关日本的情况和日本战斗机、轰炸机的战术特点,将缴获的日空军战斗手册和飞行员手册翻译成英文发给学员,并告诉他们:日本驾驶员是按书本飞行的,研究它,那你就能走到他们的前面。

陈纳德冒着酷暑,穿着短裤、短衫,头戴钢盔,爬上一个摇摇晃晃用竹子搭成的指挥塔,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着麦克风,对飞行员指导:

“使用你的速度、俯冲力,一飞而过,射击后避开!”

“要成双成对地战斗,互相掩护!”

“要打得狠,但脱身时要干净利落!”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志愿队人员的技术、战术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到11月,陈纳德在指挥塔上看到志愿队的飞机在天空中俯冲翻滚,配合默契,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感到,他们可以参加作战了,如果日本飞机前来轰炸,一定能把它们炸得稀巴烂。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志愿队立即进入战备状态。9日,陈纳德派机去曼谷侦察,发现日军正在那里登陆,机场上停有多架飞机。陈纳德听后火冒三丈,但手上没有轰炸机,无法采取行动。他给华盛顿发电报求援,但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华盛顿在珍珠港事件后成了“疯人院”,谁也想不到他这个地方。

17日,陈纳德率飞行队到昆明,他第一件事就是使机场上的通讯和云南的报警网联系起来。20日,一批日机向云南方向飞来,报警网不断将情报传递过来。10时50分,昆明机场所有的飞机升空迎击,出师告捷。日入侵飞机10架,被击落6架,3架负伤,只有1架平安落地。志愿军仅有一架飞机因无油迫降在稻田里,飞行员负了轻伤,其余安然无恙。

志愿队的初战胜利,给了饱经日机轰炸的昆明人民以极大的鼓舞。当天晚上,昆明各界为美国志愿队举行庆功会,报纸以头版头条报道战斗的经过,称美国志愿队的飞机是“飞虎”,从此飞虎队成为志愿队的代称。

12月23日,英军司令韦维尔请求将志愿队调往仰光,协同英军作战。同日,54架日机来犯,志愿队和英皇家空军迎战,击落日机32架,英皇家空军损失4架。陈纳德担心仰光的报警系统质量低劣,会给志愿队带来不必要的损失,决定将志愿队撤回。由于缺乏志愿队的飞机,英军无力在缅甸进行作战,于是向伦敦告急。在英美联合参谋部和丘吉尔、罗福斯的干预下,蒋介石才同意把志愿队留在缅甸作战。

在仰光上空两个多月的空战中,美志愿队捷报频传。这时志愿队一部在中国境内作战,在仰光作战的飞机从未超过20架,最少只有5架,英美战斗机对日机的比例是1∶4至1∶14。他们对日作战31次,共击落敌机217架。陈纳德著,陈香梅译:《陈纳德将军与中国》,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8年7月版,第123页。

飞虎队迎战日机的漫画战斗胜利者升官是自然的事,得到荣誉也是应该的。1942年2月3日,陈纳德收到了宋美龄的一封电报。读着电报,陈纳德满脸的皱纹顿时像一朵开放的花。

电文如下:“致陈纳德将军:加密:在美国志愿队编入美国陆军航空队后,你出任驻华空军指挥官,受委员长领导。你的军衔是准将,任务是协助中国人训练空军,你希从美得到哪些工作人员和助手,请速复知。”

当将军,是陈纳德自穿上军装那天起梦寐以求的事,今日如愿以偿,陈纳德兴奋之情是可以想见的。

陈纳德从一个鲜为人知的退役陆军航空军队上尉,一跃成为世界各地的新闻人物,从美国和欧洲来的记者蜂拥而至。陈纳德对记者采访的要求有点不知所措,他尽力满足他们,同时更加尽责地指挥着志愿队。

在美国,太平洋战争开始后,各个战场上的消息都不佳,战争正处于最黑暗的时刻。在一片枯燥无味、节节失败的新闻消息中,突然冒出陈纳德带领一小批“兵油子”取得辉煌胜利的消息,自然引起美国人的轰动和兴奋。陈纳德、飞虎队在好几百家报纸的头版上得到颂扬,他们的照片出现在当地电影院的新闻片里,顷刻间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人物。

英国人对飞虎队的胜利感到钦佩,丘吉尔也称赞他们说:“此等美国人在缅甸禾田上空的胜利,在性质上(如果不是在规模上的话)能够和不列颠之战,皇家空军在肯特忽布草原地上空所获得的胜利相媲美”。陈纳德著,陈香梅译:《陈纳德将军与中国》,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8年7月版,第123页。

陈纳德在盛名之下自然欣喜万分;同时也为志愿队的飞机损失和驾驶员的战斗减员而操心。他一边指挥战斗,一边忙着找油料、找零件。但更使他伤透脑筋的是复杂的人事关系。

1942年3月4日仰光沦陷。志愿队继续在缅甸活动,协同地面部队作战。这时日军有四五百架飞机在泰国、缅甸,而美国在缅甸只有战斗机30架和十几架轰炸机。面对优势的敌人,陈纳德指挥志愿军采取灵活多变的战术。他们在不同的机场起飞降落,使敌人无法获取飞机的数量和部署,并在飞机场制造假飞机迷惑日军,以对付其轰炸。当日本空军集中兵力来挑战时,志愿队飞机避开锋芒,移往他处;当日机一无所获悻悻而返时,志愿队则乘机奔袭日本机场,摧毁刚刚着陆的日机。陈纳德这些空中游击战术激怒了日本空军,他们的电台警告志愿队放弃这种不正规的战术,否则将被作为游击队员,受到不仁慈的待遇。[美]R.海菲曼:《飞虎队;陈纳德在中国》,纽约1971年版,第49页。

日军进占缅甸后,继而进犯云南。云南省主席龙云请求陈纳德给予支援,阻止日军跨越怒江。5月7日,蒋介石令陈纳德“倾美志愿队之全力袭击在怒江与龙陵间之卡车船艇等”,志愿队员“在目前危急关头,尤宜加倍努力”,阻止日军前进。陈纳德著,陈香梅译:《陈纳德将军与中国》,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8年7月版,第163页。陈纳德随即组织航空队连续出动,袭击保山、腾冲、龙陵一带的日军运输队,企图渡怒江的一队日军在志愿队的轰炸扫射下几乎全军覆没。志愿航空队的战斗行动,对巩固防线,稳定军心起了重要作用。

5月中旬,滇缅一带进入雨季,美志愿队大部分移往衡阳、桂林一带,开始对驻华中的日军作战。6月12日,志愿队在桂林上空一举击落敌机八架,自己仅受伤一架,桂林人民为之欢欣鼓舞,集资二万元慰劳美飞行员。日军遭受打击后,飞行员上天心慌胆怯,因而要求增派飞机。

志愿队在空战中不断取胜,解散的日期也一天天临近,尽管这样,他们为自己取得胜利而洋洋得意。志愿队的成员对并入陆军航空队并不热衷,他们宁愿回家,也不待在这里。6月20日,陆、海两军种归并委员会开始走访中国的一些基地,并同志愿人员谈话。史迪威和比斯尔一再声明,美国志愿队如不接受归并,将不予以补给,并允诺以一个完整的战斗机大队来替代志愿大队。

陈纳德参加了归并委员会的讲话,尽管他认为最要紧的事是打日本人,但没有责备那些要走的人。他反对归并,但他明白反对没有用,只好在表面上顺从归并委员会做工作。

7月3日,陈纳德接到蒋介石解散美国志愿队的正式命令。志愿队刚成立时,许多美国专家预言他国民政府颁给来华飞行员的护身标志。飞行员将此标志戴上,一旦落入地面,我同胞立即救护。们战斗不上三个星期,但结果是他们在缅甸、泰国、印度支那和中国战斗了七个月,摧毁日机297架。自己一方有4名驾驶员在空战中阵亡,6名被高射炮打死,3名被炸弹炸死在地上,3名被俘,还有10名在空难事故中丧生。志愿队在空战中损失P-40式战斗机12架,在地面丧失61架。杰克、萨姆森著,石继成、许忆宁译:《陈纳德》,东方出版社1990年5月版,第184页。从敌我双方损失比例来看,这是空战中的新记录,尔后也从未被刷新过。

原志愿队共有237名队员选择了返回美国,有5名驾驶员、5名行政人员和29名地勤人员留下。杰克、萨姆森著,石继成、许忆宁译:《陈纳德》,东方出版社1990年5月版,第180页。美国航空志愿队成为历史。

7月14日,美联社发自重庆的一篇报道,引述了陈纳德谈他对解散美国志愿队的感想:

“他们该回家去了,但我对解散一事感到遗憾。这是一个空军指挥员能得到的最好的机会——完全不受拘束地集合和训练一批战斗的官兵。我再也不会有类似的经历了。”杰克、萨姆森著,石继成、许忆宁译:《陈纳德》,东方出版社1990年5月版,第185页。

四、千方百计夺取制空权美国航空志愿队解散之后,该队所留飞机和人员归并美国陆军航空队第23战斗机大队,与派驻中国的第16战斗机中队组成美国空军驻华特遣队,隶属美军第10航空队。陈纳德任特遣队准将指挥官。第10航空大队的司令是比斯尔,史迪威终于使陈纳德居于自己麾下。

美国驻华特遣队名义上有一个大队两个中队,但成立之初只有五六十架战斗机和轰炸机。

由于大批身经百战的志愿队飞行员离开中国,因而战斗力实际下降了。此时,日军得知航空志愿队解散的消息,遂将在南洋的第3飞行师团转入中国,企图一举歼灭新来的美国空军。

美国驻华空军特遣队编成甫定,陈纳德在给史迪威的一份电报中谈了自己对美国空军在华作战的打算。他希望得到100架新式的P-51型战斗机和30架B-25型轰炸机,认为有了这些飞机,美国驻华空军可以完成下列任务:

12中国士气;3451953年版,第187页。

史迪威刚刚经历缅甸的失败撤退到印度,对陈的计划反映冷淡,他正在制定重占缅甸的计划,他也希望扩大美国驻华空军,但目的是为了“有效援助”缅甸作战。史迪威致蒋介石备忘录,1942年7月19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馆藏档案。

7月份,日军凭着数量上的优势,对华中尤其是衡阳基地的美国空军发起进攻。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陈纳德仍采用志愿队的空中游击战术,以奇袭和机动作战方式打击日军。到7月底,共击毁战斗机24架、轰炸机12架;自己损失战斗机5架,轰炸机1架。特遣队初试锋芒,粉碎了日军企图一举扫除在华美空军的企图,也表明该队有能力与数倍于己的日空军周旋。

8月上旬,特遣队继续在华中上空打击日军,但是由于连续作战和因替补零件短缺,致飞机得不到修理,使特遣队的战斗力减弱。由于从印度到昆明的空运量有限,满足不了特遣队的需要。特遣队之所以能战斗下去,除了依赖比较健全的报警网以外,还靠中国人在特遣队进驻机场之前已储存好的汽油、弹药,尽管这些东西的型号和口径五花八门,但能凑合着用。特遣队的飞行员有时用口香糖的胶泥堵补油箱上的弹孔,有时用胶布粘贴机身上的窟窿。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缅—印》,美国1980年版,第58页。

由于食品无法运来,就食当地宰杀的猪牛和蔬菜,喝惯了咖啡的美国大兵就喝当地产的茶。另外,特遣队的指挥系统复杂得令人难以置信。史迪威在重庆和新德里均设有司令部,两地相距二千英里。比斯尔的第十航空队司令部设在新德里,陈纳德把信先送到新德里,再由那里转到重庆。这一状况使陈纳德焦虑万分。

8月13日,陈纳德又向史迪威递交了一个较为积极的计划。他认为一支有效的、规模不大的美国空军在中国境内作战,“可以使目前的局势好转”,这支空军可以摧毁驻台湾的日空军,也可鼓励中国军队攻击日占区,并使日驻缅、越空军丧失战斗力,从而保卫通往中国的空中运输线不受侵袭。他提出这支空军应有500架战斗机和100架运输机,并要求史迪威立即将该计划电告五角大楼,“采取必要的行动”。陈纳德著,陈香梅译:《陈纳德将军与中国》,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8年7月版,第221-222页。

“飞虎队”的队标史迪威将陈的计划搁置到9月初,才由自己的参谋班长制定出一个空军计划来回答陈纳德。史迪威在这个计划中规定驻华空军特遣队的主要任务,是保卫从印度到昆明的驼峰空运线和辅助地面部队进攻缅甸。陈纳德在给史迪威的回电中,同意保卫驼峰空运线为首要任务,但他仍要求史迪威同意他对日军发动进攻,使驻华特遣队成为一支独立的进攻力量。陈纳德不愿做一个配角,他要做一个叱咤风云的主角,担负独立的作战任务,在中国上空大显身手。显然,两人在使用空军上有不同的看法,这也是两人发生尖锐矛盾的主要原因。

10月初,罗斯福总统的特使威尔基访问中国,陈纳德向威尔基全面阐述他空中作战的计划,尔后将该计划成文由威尔基转交给罗斯福,这封致罗斯福关于美国在华作战的信,被美国史学家称为“有关战争的特别文件之一”。陈纳德在信中认为,如果他拥有一支150架战斗机、30架中型轰炸机和20架重型轰炸机所组成的空军,就可以在中国境内击败日本,并有助于太平洋战争。他指出,驻华空军的物资供应完全依赖中印之间的驼峰运输线,因此这条空运线必须加强。他认为这个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保证这个计划可以减少美军士兵的牺牲,并“使中国做我们永久的友人”。计划中他对史迪威、比斯尔不点名地进行了指责:“军事任务本来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现在它被那些不灵活的、不合理的军事组织和不懂如何在中国进行空战的人所复杂化了。”他说,“为了完成这一目标,应给我充分的作战理由,我能直接与蒋委员长和中国部队打交道。”杰克、萨姆森著,石继成、许忆宁译:《陈纳德》,东方出版社1990年5月版,第204-208页。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信中流露出陈纳德的自信、对蒋介石的信赖和对史迪威等人的愤懑。但陈纳德要靠一支规模如此之小的空军击败侵华日军的想法似乎脱离实际太远;并且由于他自信“是一个常胜将军”,使他无法冷静地全面考虑他的空中作战计划,完全忽略了日本地面部队的存在和自己机场的保卫问题,然而从对日作战来说,这个主张是当时中国军队无法做到而在当时又迫切需要的。这无疑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因此计划一提出就引起了中美双方的关注。

罗斯福总统对此颇感兴趣。11月初,他曾计划召陈纳德到华盛顿与他面谈在华作战问题。当时史迪威主张反攻缅甸,罗斯福等对此也积极予以支持。但英国方面对此消极,蒋介石则明确表示中国军队将不参加缅甸作战,因而反攻缅甸作战的计划无形取消。在此情况下,罗斯福要陆军参谋长马歇尔考虑让美国空军首先在中国对日军发动进攻,建议给陈纳德100架飞机,并提出为了更好地发挥陈纳德的积极性,让他脱离史迪威的管辖来“唱主角”。梁敬錞:《史迪威事件》,商务印书馆1973年版,第101页。但马歇尔与罗斯福总统的看法不同,他认为陈纳德的空战计划近乎荒唐。由于两人意见大相径庭致使陈纳德的计划一度搁浅。

飞虎队空中雄姿1943年1月,在卡萨布兰卡会议前夕,蒋介石致电罗斯福表示支持陈纳德的空中战略,在此之前,蒋介石向威尔基指示和通过有关人员向美国政府表示,希望陈纳德握有全权,同时还持和陈纳德相同的口吻指责史迪威等不懂空中战略的基本原则,不知道空军在战场上的重要作用。1月9日,蒋介石给罗斯福的电报中正式提出,中国战场对日作战的首要任务是空中进攻,同时表示对缅甸作战持“谨慎态度”。罗马纳斯和森德兰编:《史迪威私人档案》,华盛顿1976年版第435-437页。这封表明蒋介石对美国在华军事战略态度的电报,既表明了他支持陈纳德的空中战略,借美国空军作战来掩饰他消极抗日,保持军事实力的目的,又反对了史迪威的整训国民党军队的计划和反攻缅甸的企图。果然,当史迪威知道了电报的内容后,就把这一天称为“黑色的星期五”。史迪威把这封电报归咎于陈纳德,认为陈纳德使他陷入困境,史迪威原来就不同意陈的空中战略,蒋介石的电报无异于火上加油。

但蒋介石的电报对罗斯福产生了重要影响,他当即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上决定,“加强陈纳德驻华空军,增派人员,使之有效作战”;并明确空中进攻是“当务之急”,应优先于缅甸作战。会议结束后,罗斯福与丘吉尔联名致电蒋介石,通知他已决定“立即支援陈纳德,使他不仅可以攻击日军重要航道,也可以攻击日本本土”。3月10日,在罗斯福的过问下,美国驻华空军特遣队扩编为第14航空队,陈纳德晋升为少将司令。

第14航空队成立后,美国军方对罗斯福加强陈纳德的指示进行抵制和拖延,陈纳德的处境和以前别无二致。4月底,陈纳德和史迪威应召返美讨论在华军事战略问题,空中战略成了美国决策层争论的中心。陈纳德到华盛顿后向参谋长联席会议递交了一份《在华作战计划》,重申他的空中战略。他在计划中分析了中国的战场形势,十分自信地提出,在几个月内美国空军可以夺取中国的控制权,并在年底之前对日本本土进行空袭。为此他要求得到充足物资供应。

陈纳德的计划遭到史迪威的坚决反对。他问陈纳德,如果日军地面部队对美军机场发起进攻怎么办?“如果这样的事发生,我们就会在中国完蛋”。与史迪威和陈纳德的会谈记录,1943年4月30日,见参谋长联席会议和作战司档案,近代史研究所复印件。史迪威的意见得到马歇尔的支持。

但蒋介石积极支持陈纳德。就在陈到美国后,蒋几次致电罗斯福,并通知在华盛顿的宋子文、宋美龄,让其告诉罗斯福,他将集中所有的战时资源,“暂须全部致力于空中攻击之准备”。针对史迪威对陈纳德的质问,蒋介石表示以陆军保卫航空根据地,并要挟美方,如空中攻击不能实现,今后中国战区能否支持将是问题。秦孝仪编:《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抗日战争时期》,第三编第三卷,第223-224页、第303-304页。

支持蒋介石是罗斯福的基本态度,罗斯福怕蒋介石垮下来。于是,在5月中旬的英美首脑华盛顿会议上中美空军袭击日军的军事目标(即三叉戟会议)上,罗斯福强调了中国危机四伏的局势,认为必须支持蒋介石,因而“空中意义重大”。5月18日,罗斯福接见宋子文,明确保证立即加强美国驻华空军,以不使中国战场形势恶化。由于马歇尔的坚持,罗斯福总统搞了平衡,在批准陈纳德空中战略的同时,也赞同继续准备反攻缅甸作战。陈纳德由于蒋介石的支持在罗斯福面前赢了,但要赢史迪威还得费一番工夫。

陈纳德从美返华后,首先在指挥权上和史迪威发生了冲突。5月底,史迪威的参谋长贺安通知中国军事当局,今后中国对美国空军的作战要求必须由史迪威驻重庆总部传达,如果美国空军接到中国方面的命令,必须先征询美军重庆总部,然后方可执行。贺安备忘录,1943年5月27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显然,史迪威想通过对陈纳德的约束来限制美国驻华空军的作战规律,以保证缅甸战役能顺利进行。

此时的蒋介石毫不相让。6月中旬,蒋介石直接命令陈纳德配合中国军队在洞庭湖一带作战,连续四日轰炸藕池口和石首。但史迪威却命令陈不得去轰炸。6月24日,蒋介石召见陈纳德得知此事后,十分愤怒,立即决定以后给陈纳德的命令由中国航空委员会直接传达,不经史迪威重庆总部。为了使陈纳德脱离史迪威的指挥,蒋介石于7月12日致电罗斯福,要求将陈纳德提升为中国战区空军参谋长,以使中国战区的空军“发挥更大之战斗力”。周至柔至何应钦,1943年6月24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

罗斯福收到蒋介石的电报,立即召集霍普金斯、马歇尔等在总统卧室举行会议。罗斯福总统对空军作战寄予厚望,因而倾向于蒋介石的主张,同意陈纳德“独立于史迪威的指挥”。

但马歇尔竭力反对,他认为虽然陈纳德是一个战术上的天才,但他是中国政府出钱雇佣的人,受蒋介石的影响较深。面对这种情况,罗斯福在蒋介石和马歇尔之间采取了折中的办法。7月1日,他致电蒋介石,同意让陈纳德担任中国空军(而不是中国战区)参谋长。罗马纳斯和森德兰:《史迪威赴华使命》,第345-346页。

指挥权限的扩大使陈纳德开始发动计划中的攻势作战。从7月下旬起,美日双方争夺制空权在华中上空展开了激烈的空战。日军以从其他战场抽调而来的优势兵力,在华南的衡阳、零陵和桂林等地对美空军频频发动进攻。陈纳德指挥美空军,依靠“精密之情报通讯网,以对空通讯之绝对优势,完全掌握了制空权”。《空军监察总队侦获敌寇记者情报四件》,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仅在7月下旬八天的空战中,美军就击落日军飞机62架,自己仅损失3架。

美空军掌握了制空权之后,即对长江和北部湾的日轮船进行轰炸,并接连袭击汉口、香港和广州的机场、码头,给日军以沉重的打击。

11月,位于衡阳东部的遂川机场建成。同月25日正是美国人民一年一度的感恩节,陈纳德指挥了轰炸机远征日占台湾机场的战斗。

那一天,台湾海峡云层很厚,日本人认为会享受的美国佬不会在这个节日里会有什么作为,毫无戒备。上午8时,桂林机场弥漫着薄雾,在马达轰鸣中,第14航空队第308大队的9架B-25式轰炸机,在大队长文森特指挥下逐次升空。一会儿,从后面赶上来第23驱逐机大队希尔率领的6架P-38型驱逐机,他们是为护航而来的。在云层中,美机机头上绘着张着尖利牙齿的大鲨鱼头,若隐若现,很是威武。一小时后,美空军在江西遂川机场降落加油,略事休息后,再度起飞,向台湾海峡飞去。

“台湾海峡云层很厚,请降低高度。”

飞行员们用无线电通话,飞机穿过云层,贴着海面飞行,日军的雷达不停转动搜索着,然而没有发现目标。

飞机飞越海峡后,立即升高,又隐在云端,直向目标而去。

“到达目标上空。”耳机中传来领航员的声音。

文森特命令:“钻出云层,狠狠地揍杂种!”

飞机怪叫着,歪斜机身,向下俯冲。

当钻出云层后,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历历在目。

“我看到了新竹机场,机场上起码有30架飞机。”飞行员们在兴奋地大叫,向目标俯冲而下,弹舱打开了,当飞掠日本机群上空时,一排排的炸弹从天而降,弹着点升起一团团黑黑的浓烟和耀眼的大火,继而是连续不断的大爆炸,日机残骸炸成碎片,四处迸溅。机群横扫了整个日军机场,将炸弹和机枪子弹全部倾泻在跑道两侧的日本飞机上,把机场上的42架飞机炸得稀巴烂。杰克、萨姆森著,石继成、许忆宁译:《陈纳德》,东方出版社1990年5月版,第237页。两架日本零式战斗机在一片空袭警报声中强行起飞,尚未离开跑道,便被迎头而来的两架美P-38式驱逐机俯冲扫射,打得遍体鳞伤,引起大火,并阻挡了跑道,使后面的日机无处躲藏。空袭持续了一个小时,新竹机场上的飞机毁于一旦,猛烈地轰炸引起了油库、仓库的熊熊大火,死伤惨重,而美机仅一架被地面炮火击中。战斗结束返航时,护航战机无一损伤。陈纳德兴高采烈,专门派一架C-40运输机运来火鸡,让大家美餐了一顿。被击毁的日机残骸从7月至年底的半年时间中,第14航空队南征北战,威震长空,共执行作战任务358次,出动飞机3519架次,迫使日军改变作战战术。

尽管第14航空队的战绩引人注目,但却没有完成陈纳德在4月底提出的作战任务,当时陈纳德为了同史迪威在罗斯福面前抗争,显然把作战任务定得过高。另外物资供应不足和飞机增援不够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4月,罗斯福总统曾同意陈纳德的主张,从7月份起由驼峰运入中国的7000吨物资拨给陈纳德4700吨。但实际上第14航空队在8、9、10三个月所得物资分别为3038、4575、4225吨,直到11月才达到4700吨,而按罗斯福总统原定的指标,这时的第14航空队应该得到7200吨物资了。产生这一问题的原因除了飞越驼峰的运输力有限外,主要是物资分配权在史迪威手里,史迪威是不会让陈纳德顺心的。另外,原来应诺在7月中旬增派给第14航空队的两个战斗机中队和两个轰炸机中队也没有兑现。9月份,第14航空队实际上只有85架战斗机和9架轰炸机。宋子文致罗斯福备忘录,1943年9月27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和作战档案,中国近代史研究所复印件。为此,陈纳德向罗斯福求援。他告诉罗斯福,由于作战物资缺乏,第14航空队的轰炸机不能“自由作战”,增补的飞机又没有按计划到达,因而“延迟”了对日作战的进程,使第14航空队“无法完成预定任务”。陈纳德著,陈香梅译:

《陈纳德将军与中国》,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8年7月版,第269页。

罗斯福对陈纳德的请求高度重视,在罗斯福的干预下,驼峰空运量至1943年12月突破了1万吨,第14航空队的物资供应状况也因此得到改善。补充飞机亦源源运抵中国。12月间,第14航空队将所属编成68、69两个联队。以东经108度为界,以东为68联队作战区域,联队总部设在桂林;以西为69联队作战区域,联队总部设在昆明。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空中有三条最危险的航线,这就是阿拉斯加航线,北大西洋航线和中国的驼峰航线。

1942年,日军占领缅甸,入侵中国云南,运送支持中国抗战物资的滇缅公路被切断,为了抗击日本法西斯,中美双方经过反复研究,决定开辟从印度阿萨姆邦汀江到云南的空中航线,即驼峰航线。

驼峰是中国和印度之间一系列山脉的统称,是喜马拉雅山支脉的一部分,其中包括野人山、高黎贡山、怒山等许多荒无人烟终年积雪的峻岭峡谷,高度一般都在4000米至5000米以上,最高达7600多米。澜沧江,怒江等许多汹涌湍急的江河从高山峻岭中穿过,地形复杂险要。

飞行在驼峰上空的美国运输机驼峰航线有南线北线之分,南线即从云南昆明起飞,飞越驼峰直达印度东北边境的汀江机场。北线由汀江起飞抵印度的杜姆杜摩,然后改向飞往云南程海,再改向飞抵昆明,全程819公里。南线山峰较低,天气情况也较好,但距离密支那,八莫等日军的空军基地较近,容易遭到敌机袭击,因此通常多飞北线。

自1942年5月至1945年8月,平均每天有100多架次各种型号的运输机起降,经过印度把美国的援华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中国。为了保障航线畅通和防止日军袭击,陈纳德的飞虎队和中国空军担负着护航和中缅印战区的战斗任务。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中美双方共投入各种运输机,战斗机和轰炸机2000多架。最初通过这条航线上运往中国的物资每月为几百吨,到后来增加为上千吨,上万吨,最多时达78000吨。规模如此巨大的空中运输,以及所付出的代价,都是中外战争史上绝无仅有的。

在这条航线上,美军第14航空队原拥有629架运输机损失563架。三年中,美国共损失飞机1500架以上,牺牲优秀飞行员3000人。

总共拥有百余架运输机的中国航空公司,损失率达50%,先后损失飞机48架,飞行员168人,这168位牺牲的飞行员都是中国空军的精英。

时间常常决定着战争的胜负,为了尽快把抗战物资运到中国抗日前线,将航线延伸到中国内地,减少航线上的中转站,无疑是赢得时间的最好举措。为了避开日本飞机,按国民政府航委会的意见,“中航”决定将航线延长,即从汀江延长至叙府。(即四川宜宾)

四川冬季雾多,1943年12月18日,叙府机场上空的能见度为零。83号与75号这两架满载汽油的C-47运输机,从汀江飞往叙府。途中他们曾遭到日本零式机的追截,幸亏机灵的飞行员马上穿入云中,逃过了一劫。飞抵叙府上空后,因为雾大,无法看清跑道,飞机只能在天上久久盘旋,机组人员报告地面,机上余油不多了。机场通知他们赶快转场,到场外跳伞。就在飞机声渐渐远去的时候,也就在地面人员预测他们已安然无恙时,却传来空中无线电一声短促的“啊”,一声连尾音也没有的“啊”!

紧接着响起了天崩地裂的一声“轰隆”,又是一声“轰隆”,地动山摇后,大地一片寂静,死一般可怕的寂静。

两架装满汽油的C-47在浓浓大雾中,双双撞山坠毁,燃起的大火和滚滚浓烟整个宜宾城都看见了。机上人员全部牺牲,在撞机现场,烈士的遗骸仅剩下巴掌大的一点肉。

让我们记住英雄的名字吧!他们是83号C-47机长赖特(AMuright),副驾驶库克(CRCook),报务员龚式忠,75号C-47机长陆铭逵,副驾驶王钟英,报务员陈国精。马隆鲍特,美国援华空军志愿(飞虎队)队员,1942年1月4日在昆明附近执行任务时不幸遇难。小罗伯特,美国援华空军志愿(飞虎队)队员。

曾多次完成飞越敌占区的任务,并击落日军的战斗机、轰炸机十余架,1942年5月22日在怒江上空作战时不幸阵亡。

1944年2月14日,26岁的空军中尉沙兴达前往印度加尔各答接收由美国援助的P-43新飞机,在归国前因飞机故障失事而为国捐躯。

出生于1918年3月10日的沙兴达是江苏常州人,他的大哥沙荻洲是黄埔军校八期生,毕业于中央航校第五期,曾在空军战神高志航率领的空军第四大队服务,并参加过1937年淞沪战役中保卫上海和南京的空战。大哥沙荻洲的壮举激励着沙兴达,沙兴达从常州私立中学毕业后,就毅然报考了在昆明的航空学校,1938年从空军军官学校11期毕业后,派任第四大队22中队任飞行员,即投入抗战,多次驾驶着驱逐机在空中与敌人交锋。1942年在重庆白市驿机场待命时,正在重庆江津女中读书的妹妹沙荻珂赶去与他见面,沙兴达告诉妹妹:

“我们中国抗战必胜!”

但是就在抗战即将胜利的时候,沙兴达把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驼峰航线上。

现年88岁的沙荻珂女士回忆起八年抗战的艰难岁月时,无限感慨地说:“八年抗战,我家里的男人都殁了,老父亲病故了,大哥沙荻洲在空战中受了伤,伤愈后在安康航空站任站长,1946年因积劳成疾而病逝于安康,二哥沙兴达牺牲在驼峰航线上。我的大哥和二哥都是打日本鬼子的中国空军,是我们沙家永远的骄傲。”

五、日机失去应战能力1943年秋季,陈纳德提出第14航空队在1944年的作战计划,把日本运输船只和空军作为重点打击对象,并强调了物资供应的重要性。他将这个计划呈送给美军中缅印战区司令部后,又写信给罗斯福总统寻求支持。12月,美国将一批B-29型轰炸机派驻成都,以轰炸日本本土。

第14航空军的攻势作战震动了日本大本营。1944年初,日本大本营决定发动豫湘桂战役(一号作战),旨在打通大陆交通线,摧毁美国驻华空军基地。

日本在黄河流域的调兵遣将引起了美国空军的警觉。2月中旬,陈纳德发出警告:日军可能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针对日军企图打通郑州、信阳间铁路的企图和日军在信阳、黄河铁桥北端集结军队及军用物资的行动,陈纳德准备调整部署中美两国空军,对集结日军进行空袭。他对中美空军在平汉线的任务规定如下:

ab国陆军进行侦察任务。

cde1234汉口、信阳之铁路及汉口火车站。

f陈纳德打算在敌攻势发动前夕,强先执行c、d任务,使敌预定进攻陷入困境。他希望“中美两国空军积极合作”,完成这一计划。《陈纳德拟空军协助地面部队保卫西安区计划》,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档案。在4月上旬,陈纳德接连致电史迪威,报告中国局势危在旦夕,请求增加物资供应。他向史迪威建议,第14航空队目前的主要任务应该改为对付日军的进攻,为此应增加给14航空队的空运物资(5月份达到八千吨,7月份之后达到一万吨),并将B-29型轰炸机所占物资移往美军华中各机场,以备应急之用。他特别强调局势的迫切性:

“敌人地上部队的布置也比较珍珠港后的任何时期还要富于威胁性……”。“如果不采取有力的措施,那预期的敌人进攻的胜利可使中国基地面临崩溃,而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反应将使这崩溃成为事实”。陈纳德著,陈香梅译:《陈纳德将军与中国》,第303页。事态的发展证明,陈纳德的判断是正确的。美国航空队在作战中损失的飞机可是在陈纳德发出日军进攻的警告时,史迪威正在缅甸的丛林中和指挥反攻作战,罗斯福也两次致电蒋介石,以强硬的口吻要求驻云南的军队跨过怒江入缅作战。史迪威担心关于日本大军进攻的消息会影响中国军队出兵缅甸,因而命令陈纳德不得将此报告蒋介石,并拒绝增加对14航空队以守卫成都机场的B-29轰炸机为首要任务,即使停止空中袭击和对中国军队的支持也在所不计。

局势十分严重,陈纳德不顾史迪威的命令,还是将情况向蒋介石作了报告,说:“日本威胁已近,事不宜迟。”4月中旬,蒋介石又接连收到罗斯福催促其在云南发起攻势的电报。

而陈纳德此时却要求蒋介石调动华中部队对付日军,并请求史迪威将在滇缅作战的第14航空队所属69联队调往华中,这显然与史迪威的主张背道而驰。恰在此时,史迪威重庆总部的情报却表明,日军在黄河两岸没有进攻能力。陈纳德著,陈香梅译:《陈纳德将军与中国》,第305页。这一错误的情报使史迪威认为陈纳德在以空中攻势干扰缅甸作战。陈史二人的宿怨又加深了一层,使两人在面临日军进攻的严重局势中难以协调一致。

4月17日,日军开始“一号作战”。国民党军队一触即溃,整个中国战场局势骤变,引起美国的严重关注。5月11日,蒋介石在重庆召见史迪威驻重庆的代表,要求将在成都守卫B-29轰炸机的14航空队的战斗机移至河南南郑,支援洛阳一带的中国军队。5月31日,中国驻美军事代表团团长商震又向罗斯福传达了蒋介石关于加强14航空队的要求,蒋介石提醒罗斯福,日军进攻成功将使“对日战期至少延长三年之久”,因此现在当务之急是给第14航空队增补作战物资,“非此断不能挽救今日之危局”。秦孝仪编:《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抗日战争时期》,第三编第三卷,第303-304页。

陈纳德再次向史迪威告急,要求每月给一万吨物资,并准予借用B-29型轰炸机的储存物资。

接着,他又写信寻求罗斯福的支持。

6月6日,史迪威与陈纳德在第14航空司令部所在地昆明会谈。陈纳德再次要求动用B-29型轰炸机的储备物资,并希望B-29型轰炸机能对汉口进行轰炸,他向史迪威表示竭力阻止日军的进攻。但史迪威反应冷淡,认为日军向华中美军机场的推进已“无法阻止”。最后史迪威同意每月给一万吨的物资。此时,日军已占领河南,正向湖南进攻,而史迪威同意增加的物资要一个多月才能到达,第14航空队的作战因此受到一定的限制。

6月,陈纳德指挥第14航空队对进攻湖南的日军作战,袭击日军的航运,轰炸日地面部队的桥梁、营房,配备地面部队作战。每架飞机每天出动高达三四次,机械师在闷热的天气中连夜修理损坏的飞机,使飞机在拂晓前做好一切起飞准备。飞机执行作战任务一着陆,军械师就在机翼下挂上爆破弹和杀伤弹,给机枪加上子弹。在回到机舱之前,飞行员要到指挥部报告作战经过,简要听取下一个目标的情况,除此之外,再无空余时间。第14航空队的轰炸,使丧失了控制权的日军束手无策,衡阳前线的日军几乎弹尽粮绝,被迫停止昼间进攻。

但由于油料告缺,致使第14航空队无法进一步扩大战果。此时中日军队正在衡阳城下鏖战,困守城中的第10军急电14航空队支援,而14航空队的油料越来越少,已无法升空作战。7月20日,陈纳德请求史迪威派运输机支援,但史拒绝这一要求。陈只得派遣自己所辖轰炸机和运输机,向衡阳守军投了少量物资。

8月上旬衡阳失守,衡阳机场被日军占领。此时第14航空队的供应状况得到改善。他们没有因衡阳机场被占而消沉,继续对日军猛烈轰炸,湖南前线的控制权仍掌握在美空军手中。日军虽强调空军主力进驻衡阳,但在美军的进攻下完全丧失主动出击的机会,加之运输线被封锁,只得撤出衡阳。

第14航空队轰炸黄河大桥10月、11月间,美空军频频出击,袭击日长江航运和平汉铁路运输,给日军的物资供应造成很大的困难。但由于国民党军队作战不力,14航空队的这些战绩不能对整个战局产生更大的影响,日军仍继续南下。11月初,桂林、柳州相继失陷,日军完成“一号作战”的任务,华中机场尽落入日军之手。

当美空军在华中作战的同时,14航空队所属第69联队在云南线配合中国军队进行滇西战役。

史迪威同蒋介石闹得不可开交,陈纳德从中火上加油。罗斯福面临着要蒋介石还是要史迪威的选择。1944年10月18日,罗斯福总统决定:立即调回史迪威。史迪威离开后,魏德迈于1944年10月31日接任。魏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陈纳德施行“幼虫行动”,将两个中国师、新6军司令部、一个重迫击炮连、一个通讯连和两所战地外科医院返回中国。陈纳德指挥空运勤务和暂时附属于第14航空队的作战运输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共飞行了1328次,装载了25095名中国士兵、369名美国士兵、1596匹牲口(驴、马)、42辆吉普车、48门75毫米的榴弹炮、48门82毫米的迫击炮和48门反坦克炮。这时第14航空队的实力也大为增强,共有人员17473名、535架战斗机、109架中型轰炸机和47架B-24重型轰炸机。补给的物资也剧增,1944年11月为14792吨,到1945年1月增加到23888吨,到6月增到55386吨,7月达到71042吨。

此时,第14航空队有36个战斗中队,分属第68和69混合联队、中美混合联队、第312战斗机联队。陈纳德将第69联队派驻昆明,该联队由第51战斗机大队和第341轰炸机大队(中型)组成,任务是保卫驼峰航线和中国的西南。他让第68混合大队(由第23战斗机大队和第118战术侦察中队组成)承担支援在粤汉沿线的中国地面部队和维持一个地区性反击战役的任务。由第3战斗机大队、第5战斗机大队和第1轰炸机大队(中型)组成的中美混合联队被派到华中地区、黄河流域,甚至到宁、沪地区。由第311战斗机大队的3个中队组成的第312战斗机联队原来的任务为保卫成都,现在被改为拦截华北和华东的铁路线。

由于实力得到加强,陈纳德在昆明的记者招待会上宣称,现在“我们可以集中力量攻击日本的空军基地、航运和交通”。他告诉记者,“当我们掌握华东机场时,支援中国军队的任务常使我们疲于奔命,现在没有这种情况了……我们能在比以往更广阔的范围内作战了”。

在对日作战的最后几个月中,第14航空队在中国上空纵横驰骋,四处出击,每月出动飞机三四千架次,对日本航空队和机场进行了歼灭性打击。在美空军的连连打击下,航空队威风扫地,毫无斗志。4月美空军在中国上空仅遭遇3架日机。5月20日,由于日机大部移向太平洋用于保卫本土,在中国仅留42架战斗机和18架侦察机,致使日机失去了应战的能力。

从5月15日到7月1日,14航空队在中国上空未遇到任何敌机。[美]K.艾林:《飞虎队的老皮脸》,纽约1945年版,第211页。

与此同时,在第14航空队的轰炸下,日军在长江的布雷和航运几乎陷入瘫痪。14航空队还配合地面部队进行了豫西、鄂北战役和芷江战役,给中国地面部队以有力的支援。

正当陈纳德指挥第14航空队顺利进军时,一连串不祥的征兆相继出现,以致影响到他在中国的地位。并肩战斗的中美混合大队的飞行员们首先是蒋介石对陈纳德的怀疑。1944年七八月间,日军的“一号作战”攻势正在进行,直接危及华南桂林、柳州、衡阳的机场。陈纳德力图不让日本取得这一批基地,因此他赞成立即给第9战区司令部长官薛岳以武器,当时该部正在桂林地区奋力阻击日军。陈纳德也知道薛岳不是蒋的嫡系,也不受蒋的青睐,但他当时根本不管政治上的风波,只要对薛岳的部队有所帮助就行。他也不愿意把这些东西交给军政部,因为军政部得到这些东西可能到不了薛岳那里。而且陈纳德相信,“他(指薛岳)有了这些基本东西,他是会打的”。杰克、萨姆森著,石继成、许忆宁译:《陈纳德》,第278页。陈纳德还是在衡阳向薛岳空投了一批弹药。

蒋介石是不容他人染指军用物资的,他和史迪威的矛盾即是例证。况且在衡阳失陷后,李济深写信给美国人,说“他要脱离蒋的指挥”,杰克、萨姆森著,石继成、许忆宁译:《陈纳德》,第277、306页。而薛岳与李济深关系亲近。蒋介石对此特别忌讳,即使陈纳德这样的人,蒋也不会饶他。

其次,陈纳德心里明白,史迪威被召回,马歇尔等参谋部和陆军部的人是不会让他痛快的,“……他并不需要更多借口就可整陈纳德的……”杰克、萨姆森著,石继成、许忆宁译:

《陈纳德》,第306页。

最后,史迪威被赶走了,蒋介石胜利了。蒋想得到的都得到了,陈纳德也必然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老路。况且魏德迈完全可以代替陈纳德。

由于以上原因,陈纳德于1945年7月6日被迫提出辞职,中国战区美国航空队司令斯特拉特迈耶立即批准并任命斯通将军接替陈纳德指挥第14航空队。

陈纳德在中国八年,为打败日军而立下了丰功,中国人对他去职的依恋是自然的。蒋介石设宴为他送行,他在宴会上郁郁寡欢。尔后,蒋介石授予他中国最高荣誉——青天白日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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