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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豫中会战

时间: 2015-03-13 热度: 604 来源:

第一节 豫中会战

一、日军受到了空中的威胁东京。日本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大本营乱作一团,惊慌失措。

晚秋时节,西风无情地劲吹着大地,将绿叶染成枯黄。天上,终日有残叶飞舞,一片一片的,有点像春天郊外旷野上的风筝,煞是好看。然而,在台湾的日本军人,却是紧张兮兮的,天上有时是树叶在舞,有时是鸟儿在飞,却以为是美国飞机前来空袭。

多年以来,日本军人养成欺侮和教训别人的习惯,耀武扬威,神气活现。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美国人和中国人合伙将飞机开到属于他们的领空,乒乒乓乓扔下许多炸弹来,炸得他们鬼哭狼嚎,晕头转向。

大本营陆军部对日益增长的中美空空动向极为重视,如果不摧毁美国空军在中国华东的基地,给中美空军以毁灭性的打击,就无法保护日本国土的安全,日本大本营在酝酿一次大的作战行动。

日本决不能坐视陈纳德,要采取报复行动了。以美机轰炸新竹为导火线,大本营决心开展一场以摧毁美空军基地为目的,打通大陆交通线,纵贯中国南北大陆的大野战,在运筹帷幄之中。

大本营参谋总长杉山元数日来,吃不下,睡不着,他的两眼之中,布满了血丝,仍瞪着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支那派遣军作战态势图。

美军袭击新竹,使他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美军的轰炸机,只能是从华东的机场起飞的,他们久已宣传的空袭日本本土的计划,说明已到实施阶段。这次只是B-25型中型轰炸机,如果是B-29重型“空中堡垒”从华东起飞,直扑日本本土,那将是一副何等可怕的局面!杉山元的眼前出现的幻觉为几百架的B-29型轰炸机“隆隆”飞临东京上空,遮天蔽日,成千上万的炸弹像冰雹一样铺天盖地、呼啸而来。东京在大轰炸中成为一片火海与瓦砾。

“决不能让这种形势出现!”杉山元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要消灭他们的空军基地!”他的眼顺着支那地图从上而下搜寻着,终于停在江西省“遂川”地名上。

杉山元参谋总长召集他的幕僚们开会,研究对付美空军活动的办法。大本营第二课长服部卓四郎大佐、参谋本部第一部长真田少将,第二部长有末精三少将等人出席了会议。

真田首先报告了美机的活动情况:

“美机从今夏以来,加强了兵力,以中国东南部基地为中心,其制空范围逐渐巩固。据11月中旬的报告:美机总数为战斗机160架,轰炸机70架,其中战斗机100架、轰炸机20架左右均部署在桂林及其以东地区。”

杉山元说:“支那美空军的活动,已引起统帅部的不安,如不及时压制,不久,东京的上空也将出现他们扔的炸弹。从今年年初起,中国东海上的我方船只的损失急剧增多,估计都是美空军的活动所致。”

中美空军出动飞机轰炸日军目标有末精三说:“支那派遣军属下,目前只有第三飞行师团,迭经与美机作战,损失不少,压制中国大陆的美空军似有困难,如不增加兵力,中国的东南部肯定会落入美空军势力控制之下。”

杉山元说:“看来为加强在中国的空军力量,应立即将关东军所属第12飞行团调往中国,由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元帅指挥。此外……”他面对第二课长服部卓四郎说:“美空军的基地似在中国的东南部。难道不能从华中和华南打通粤汉铁路,横扫支那大陆,使美国空军不得使用中国东南部的基地吗?”

服部卓四郎领会了杉山元的意思,站起来说:“为了鼓舞全军的士气,我早有单独使用陆军的力量进行一次大规模作战的意图。”

“很好!你立即负责对此进行研究,并照会支那派遣军方面,询问一下遂川附近的美空军等活动。”他走向地图,用手在上面示意一大圈说:“参谋本部为确保中国东海海上交通与本土安全,很重视消灭在华美空军,要求支那派遣军亦立即着手研究如何消灭在华美空军及其基地!”

会后,大本营作战部第一部长真田穰一郎少将急忙与手下进行研究,根据杉山元参谋总长的指示,制定了一个中国大陆开展新的积极进攻的作战方案:打通华北、华中、华南,分割的中国战线,并连接法属印度支那,并摧毁在华东美空军基地。

二、天皇批准“一号作战”

11月28日,一架日本军用飞机在南京明故宫机场起飞,支那派遣军第一课高级参谋天野正一大佑携带作战计划直飞东京,以便与大本营联系作战问题。

当天,参谋本部第一部长真田少将即召见天野大佐,向他传达了大本营对实行在中国方面积极作战,打通大陆交通线的意见。

真田说:“欧洲形势严峻,而亚洲亦不容乐观,敌人的反攻,特别是美国的空中攻势以及破坏海上交通的战斗,明春势必更加激烈。现在打通中国大陆,确保与南方的交通线,实为重要,因此,希望本着下述意图,研究打通中国大陆的作战。”

天野大佐内心非常激动,他迫不及待地说:“自本年秋季以来,从派遣军抽调大量兵力,准备对付美对本土的登陆作战,因而失去了骨干力量。我曾担心派遣军究竟怎样才能对圣战作出贡献?现在有了如此重大的计划,这太好了,这是件了不起的大事,纵然有些困难。也要决心干下去。但我特别担心的是,如果不适当地提出过高的条件和兵力要求,会使计划流产。”

真田说:“天野,听我说计划的要点:

一、1944年6月上旬(最迟不超过7月),从武汉地区以8个师团,从广东地区以2个师团,从法属印度支那以2个师团分别发动攻势。然后打通粤汉、湘桂两条铁路,从武汉地区往华南,再从衡阳附近经中国西南直通到法属印度支那北部,以完成地面联络走廊。作战期间约为4个月,用2个师团进行空中支援。

考虑需要的兵力如下:

武汉地区:8个师团(第11军原有3,由华北调来1,中国派遣军内部调剂4)。

广东地区:2个师团(其中1个由华北抽调)。

从法属印度支那:2个师团(除第21师团外1)。

飞行师团:2个支援。

本作战称为‘卜’号作战,由华北抽调。

二、然后在1944年11月上旬,计划使用华北的3个师团和华中的3个师团打通平汉路。

本作战称为‘】’号作战。

三、本作战目的为:打通粤汉、湘桂以及平汉铁路南部,实现与南方地区的铁路联络,同时摧毁铁路沿线重要地点上的敌航空基地,以阻止在华美军空袭我本土。消灭上述敌航空基地,也包括华东南的基地,为的是制止敌人对我航行于中国东海上的船只进行破坏活动。

在此期间并要进行福州作战,摧毁美潜艇基地,封锁其活动,从而确保中国东海的海上交通。

四、希望在12月15日前提出打通大陆作战和福州作战的计划。”

12月3日,天野大佐乘飞机于薄暮时分,又回到南京。径直驱车去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将参谋本部的意图及第一部长的联系经过,报告给畑俊六总司令官。

最后,天野说:“参谋本部要求我们在12月15日以前制定出打通大陆作战计划。”

畑俊六身体干瘦,身着黄呢元帅军服,胸前挂着四排勋标,代表了他显赫的战功。办公室里燃着熊熊的壁炉,他只坐在炉前静静地听,紧锁着眉头。当天野汇报完后,用一种期待的眼光等候他的表态,他忧郁地说:“这是一件大事,不能简单地接受下来,要进行充分的讨论。”

他的态度,使天野不理解,略感有些失望,说:“作为派遣军总司令官,您一贯的作风是果敢而有信心,这次为什么却谨慎起来?”

畑俊六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挥挥手说:“天野,奔波一天,应该休息了。”

天野疑惑不解地告辞,望着他的背影,畑俊六摇摇头,自语道:“年轻人,对大规模作战都是跃跃欲试,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当晚,畑俊六在日记里写下了自己的担心:“船只遭受损失越发严重,如不采取对策,将给作战带来障碍。为此,大本营提出打通粤汉路,与法属印度支那联系起来,以确保与南方的交通的意见,要求派遣军对打通粤汉与京汉的作战进行研究。但这是需要从满洲和国内抽调所需的兵力的。”

第二天,畑俊六令总司令部参谋部以第一课天野大佐为中心,对作战计划进行紧急研究,与此同时,畑俊六向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大将发去电报,请其考虑将华北方面修复黄河铁桥的器材上报参谋本部。

经过参谋部的昼夜工作,12月6日便制定了《纵贯大陆铁路作战指导大纲方案》,经总司令官批准后,于12月7日电告大本营。当天野大佐满怀希望地等候大本营的指示时,8日却收到大本营的训斥电报:

“本作战对全军作战有极大影响,因此不能轻易做出决定,而且如此重要作战计划更不可使用电报。”

天野带着恐慌地心情将电报交给畑俊六时,元帅一言不发地看完了电报,依旧挥挥手让他出去。此时天野将自己的沉不住气与总司令官的每临大事用静气的态度进行了对比,才感到总司令官对作战持慎重态度是正确的。

中国飞行员集结待命,准备升空作战1944年的元旦,是在阴冷和恐惧中来临的。这一天,来自中国方面的美机活动的情报送到了参谋本部第二部长有末精三的办公桌上,内容为:近日来美机活动频繁,估计在桂林、遂川活动的美空军约达160架。已经证实的为:遂川有35架,衡阳有25架,零陵有25架,桂林有55架。中国方面空战的情况,切不可乐观。

参谋本部立即将这一情况,由第二课长服部卓四郎亲自向东条英机陆军大臣进行汇报,并将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纲要,向大臣作详细的说明,以期获得他的同意。

服部的汇报,列举了发动“一号作战”的几个目的:一为摧毁美国在华航空基地;二为打通大陆交通线;三为击溃国民党军主力等。

东条英机听完后,对服部的汇报不太满意,问:“年轻人,参谋本部制定一号作战的真正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作战目的必须简单明了。”

“我认为打通大陆交通线的目的是消灭重庆的野战军,摧毁他们的抵抗!”

“不!不对!”东条发了火,“重庆军有什么可怕?我一向重视摧毁美航空基地,这才是主要的,你们拟定的计划要与此作战要领相适应,否则我不能同意。”

1月24日,杉山元参谋总长与真田第一部长进宫面见天皇。

杉山元向天皇说明:“陛下,发动一号作战实际上是有两个目的,参谋本部与陆军大臣的意见有不一致处。我们认为,摧毁中国华东美军各机场以及保卫本土及中国东海的防护安全为其第一目的。打通大陆后,即使在海上与南方的交通被切断,也可经过大陆运输南方的物资,以加强战斗力,为其第二目的。这样,估计今后大战的形势将会好转。请陛下定夺。”

天皇问:“据说中国的治安很不好,八路军在北支那搞得很厉害,再进行这一作战有无妨碍?”

杉山元回答的很有信心:“陛下,投入新的兵力,只能使治安不再发生问题。在作战期间自不必说,作战以后大体也能维持好治安。华北的兵力,目前虽不太充足,预定的作战期间和作战以后,再增加两个大队的兵力,万无一失。”

天皇说:“好吧,作战计划我批准了,你们去准备吧!”

1月24日,大本营为传达“一号作战”令,电召支那派遣军总参谋长松井太久郎中将立即回东京。

松井中将于1月25日由南京直飞东京,听取“大陆命”、“大陆指”及作战纲要。

三、汤恩伯立马龙门1944年初,当第1战区发现豫东北的日军大量集结并修复黄河铁桥时,判断其可能南进,遂以汤恩伯指挥所属4个集团军(第15、第19、第28、第31集团军)沿黄河南岸,由汜水经柴桥,再改沿新黄河西岸,经中牟以西尉氏、林沟、周家口及其以东部署河防,面对黄河铁桥、中牟方面部署防御,准备由正面迎击沿平汉路南进的日军。第1战区其他4个集团军(第4、第14、第36、第39集团军)及第40军,则由战区直接指挥,沿黄河南岸,东起牛口峪,西迄闵底镇,占领河防阵地,与第8战区右翼衔接。

第1战区备战期间,军事委员会于3月4日先以“元”字第2781号代电,指示作战指导要领;当日又在原案基础上再次补充,下发了更为详细的全般作战指导方案。其主要内容为:台湾“国防部”档案。

敌如以主力由豫南北犯,一部由北南犯,并由黄泛区策应,企图打击我豫西野战军,或乘机打通平汉路时,我军作战指导方案如此:

1.依内线作战要领,区分南北两地区作战。

2.我军预计使用作战之总兵力为第1、第5战区现控制之机动兵团,共计26个师,及枣阳、信阳、阜阳沿黄泛、邙山头附近原第一线守备兵力17个师,合计43个师。

3.集结机动兵团主力14个师,荫蔽于临汝、登封、禹县、襄城、宝丰、叶县地区,并特派有力之一部确保北地区右翼支撑点之许昌,及左翼沁水连接嵩山东南麓密县、登封之线,协同第一线部队,以侧击包围侵入嵩山南麓之敌而歼灭之,并乘机收复邙山头。

4.使用机动兵力一部7个师于南地区,在遂平、泌阳、枣阳一带,先行持久抵抗;并以一部固守遂平要点以确保桐柏山地,击破由豫北南犯之敌。

5.泛区方面,应固守扶沟以南泛防,并指定一个集团军总司令统一指挥临泉以东泛区之第一线部队及敌后各挺进部队,牵制当面之敌,并破坏敌后交通。其余第1战区河防部队及第五战区第一线部队,应各派有力之一部袭击当面之敌,以策应大别山区李品仙集团;另以一个军及桐柏山方面之第39军(其5个师),以钻隙行动向汉口挺进,协同第6、第9战区策应部队,乘机袭攻武汉。

6.如敌由南北两方面及泛区深入豫西时,我应立即调整态势,集结主力于临汝、禹县、襄城、叶县、宝丰、方城一带,侧击、迎击合围敌决战,而包围歼灭之,并续向武汉追击。

第1战区根据军事委员会作战指导,于3月14日以命令下发了关于在嵩山附近与敌决战的作战指导方案。其主要内容为:

1.扶沟、汜水间河(黄河)、泛(新黄河)防部队,应力阻敌人渡泛及突围(注:阻止日军强渡黄河突破河防阵地)。

2.如敌渡泛突围成功时,河、泛防部队应凭借许昌、洧川、长葛、新郑、郑州、荥阳一带据点,疲惫敌人。

34集团军应以其控制部队于登、密北侧山地迄汜水间构成守势地带,于襄城、叶县、临汝、登封、密县、禹县地区构成攻势地带。如敌向我守势地带进犯时,守势地带之部队应坚强抵抗;攻势地带之部队应向左旋回,侧击敌人。如敌主力向我攻势地带进犯时,攻势地带之部队应与敌即行决战;守势地带之部队即转移攻势,向右旋回,侧击敌人。

4.汤兵团以第12军、第13军、第78军、新1师、第20师隐密(秘)配置于登封、临汝、禹县、襄城、宝丰、叶县攻势地带,并抽集1个师固守许昌。临泉附近部队,应有西移参加平汉路以西作战之准备。

5.第4集团军除固守原河防外,应以1个军固守老饭沟迄金沟主阵地,并以一部占领张庄、铁山、高山寨前进阵地,并确保虎牢关据点。《第一战区中原会战前的作战准备概况(1944年)》,《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下),第1215页。

3月16日,军事委员会又连续两次要求“79军、89军准备固守许昌、漯河、遂平、舞阳4个据点;第12、13、29军秘密控置于密县、临汝以西地区,限3月底集中叶县、宝丰、禹县、登封、临汝,汤恩伯直接掌握”。但汤恩伯上报的作战计划及兵力部署,第一战区认为与军事委员会及战区的指示“均不符合”,遂于3月31日予以修正,重新下发作战指导方案:

“1.如敌以主力由北南犯,而南区敌以一部窜扰牵制时,贵兵团应以主力在襄城、禹县、许昌附近地区汤恩伯与敌决战,惟为期与第4集团军密切协同及利用嵩山山地有利地形起见,应将登、密地区亦划入决战地带,并为攻势之重点,期收夹击、侧击之效。2.如敌以主力由南北犯,而北区敌以一部窜扰郑州、新郑、密县一带牵制时,为排除我主力侧背之威胁,使尔后之决战有利计,应于南区会战之先集中必要兵力,将北区渡犯之敌击退,并收复邙山头、中牟,再转兵南下,协力该地区之决战。在北区击敌之同时,南区部队应竭力迟滞敌之前进,以空间换时间,俾导决战有利。”

汤恩伯及其第一战区的部队处在河南省黄河及新黄河一带,成为对日军所居华北地区进行反攻与袭扰的根据地。其范围占据河南省的大半。第1战区的东面,与鲁苏战区遥相呼应,西面与胡宗南的第8战区毗连,南接李宗仁的第5战区。长官司令部设于洛阳。

古老的黄河,夹杂着泥沙,滔滔奔腾,流经苦难的中原大地。自1938年6月上旬,中国军队为阻止日军西进郑州,南下武汉,在中牟县境的赵口掘堤和在郑州花园口掘堤,黄水一泻千里从中牟、尉氏、扶沟等豫南地区,到安徽和江苏以北成了一片汪洋,成为飞沙和盐碱的黄泛区。黄河改道,从中牟以南经通许、扶沟、淮阳夺淮而去。

郑州附近的黄河岸边,是一片起伏的山丘,名为邙山。邙山下的黄河岸边原有一条铁桥飞架南北。抗战爆发后,黄河铁桥遭到破坏,京汉铁路在郑州一分为二。

从1944年的1月份起,郑州等地的日军在邙山头、中牟等地积极活动,据敌情报告:敌“重建邙山头等据点,抢修黄河铁桥,同时将平汉铁路,由小冀伸至黄河北岸,敷设支线八条。

2月来,敌机开始活动,对郑州、广武、巩县、汜水、尉氏、中牟、临汝、登封、密县一带,凡旧平汉路两侧地区,以及涧口附近,不断侦察。同月下旬,敌调动频繁,逐次向豫北输送。

至3月上旬,敌将豫北之第35师团调出,以独立第四、第五旅团接防。迄4月中旬,豫北敌复大量集中,计开封以南集敌万余,新乡南集敌二万余,温(县)、孟(县)、沁(阳)、济(源)一带集敌万余。”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军事档案。

中原王汤恩伯忧心忡忡。在第1战区,名义上司令长官为蒋鼎文,而蒋委员长信赖和倚靠的实力人物是他汤恩伯,自他来到河南以后,由于部队军纪不好,祸害百姓,在民众中盛传着一句口头语:“不怕日本人来烧杀,只怕中央军来驻扎。”更有甚者,河南百姓将水、旱、蝗、汤列为四害,汤即指汤恩伯。

汤恩伯根据日军活动的情况,判断日军将有一次大的行动,第一战区有9个集团军、19个军,总兵力约39万人。而归汤直接指挥的中央军有4个集团军、兵力在20万人以上。态势如下:《第一战区中原会战前的作战准备概况(1944年)》,《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下),第1219-1220页。

甲,汤兵团子,淮阳及其以东泛防:

1.第19集团军(总司令汤恩伯):第89军之暂第33师及独立6旅,蒙城附近;暂9军(111D、112D、T30D),太和附近。

2.第15集团军骑2军(骑3师、暂14师),阜阳、项城一带;骑8师,蒙城、南马店附近。

丑,第28集团军(总司令李仙洲)毕口迄牛口峪河泛防:

1.泛东挺进军陈又新部(5ED、2ED、T2B、T3B),毕口迄柴桥泛防。

2.暂15军暂27师,柴桥迄后陈。暂一旅后陈迄包沙桥泛防。

3.第85军之百十师(110师)主力,包沙桥至邙山头河防,一部在荥阳为预备队。预十师邙山头、监围及迄牛口峪河防,23师密县附近控置。

寅,控置部队:

1.新1师遂平、第20时郾城,暂15军之新25师许昌附近。

2.第78军新42师一团新郑,主力禹县,新42师方城,新44师镇平。

3.第29军(91D、193D、T16D)舞阳以南地区。

4.第12军第22师襄城,第81师叶县,暂55师临泉。

5.第13军第89师、第117师临汝附近,第四师登封附近。

乙,第4集团军(总司令孙蔚如)第96军、新14师及挺进第四纵队、牛口峪迄马义沟河防;第177师褚岭迄金沟;第38军(17D、N35D),老饭沟、张庄迄褚岭阵地守备。(第38军原在偃师以南地区集结控置)丙,第14集团军(总司令刘茂恩)之第15军(64D、65D)马义沟迄平庄河防。

丁,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之第47军(104D、178D)平庄迄杨家河防。

戊,39集团军、河北民军(一个支队及一个大队)及新八军之暂29师,杨家迄史家滩河防;挺1纵队史家滩迄七星沟河防;新6师及挺进21纵队主力,渑池附近控置。

己,第40军配属战区炮兵,计106师七里沟迄北村;9师北村迄阌底镇河防。

庚,第14军(83D、85D、94D)洛阳附近。

辛,暂四军(47D、74D)宜阳、龙门各附近。

壬,黄河北岸有力之各游击部队:

子,泛东挺进军第6纵队,考城;独立1支队,兰封;独3支队,开封;独4支队,睢县各附近。

丑,冀鲁豫边区挺进军第2挺进纵队及第1支队,长垣附近。

寅,豫北挺进军13纵队武陟,22纵队孟县,24纵队滑县,独立8支队暂1支队获嘉,11支队新乡,暂2支队浚县各附近。

卯,中条区河北民军一个支队、两个大队及21纵队一个支队,垣曲附近;26纵队及独10支队,闻喜以东地区。

辰,晋豫边区25纵队阳城、壶关一带,独12支队,陵川附近。

汤恩伯带着卫队,冒着凛冽的寒风,策马登上洛阳的龙门,这里地形险要,洛河在此地跃出狭窄的峡谷口,汹涌澎湃,再汇入黄河,一泻千里,进入平坦的豫东平原。

汤恩伯挥鞭指着山川形势,问他的手下:“你们说,日寇能打过黄河天险,攻取洛阳吗?”

汤恩伯的话,道出了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自美军在欧洲法国的诺曼底登陆,开辟第二战场以来,为了策应欧洲战场,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介石一次次高喊要总反攻,夺回华北,并增加第1战区的兵力。汤恩伯为适应形势,也在喊反攻。但他们内心深处却希望固守河防一线,与河北日军对峙。

日军在邙山头一带,重修黄河铁桥,分明是要对第1战区采取行动,如果河防一失,大局震动,汤恩伯定难逃其咎。

副官讨好地说:“总座,您放心,日军即便能打过黄河,但绝对到不了洛阳。”

汤恩伯不解地:“此话怎样讲?”

副官说:“总座,我特意去关陵找有名的李瞎子算了,保证无虞。”

“卦上怎说?”

副官从口袋中掏出一黄表纸,汤恩伯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瘙椾瘙楀”,卦辞是这样:“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汤恩伯不由大怒,“混蛋,这是什么好卦,济是渡的意思,既济就是渡过河,说明日军分明要渡过来。”

副官笑嘻嘻地说:“总座,您别着急,往下看。”

汤恩伯又看:“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而预防之。”

“这怎么讲?”

“总座,您看这最后的一爻,”他念道:“濡其首,历,何可久也。这第六爻在最上位,相当一个狐狸的头,这一卦为坎,是水,上六是水的最上方,狐狸冒险渡河,头浸到水中,当然凶多吉少。况且李半仙说:日本是太阳之国,用的是太阳旗。洛阳乃落阳也,太阳落了,不正预示他们失败之征兆吗?”

汤恩伯用马鞭杆轻轻地敲击副官的肩膀,笑着说:“对,解释的好,日寇打不到洛阳的,但是,日寇终必过渡,将会在什么地方过呢?”

副官说:“总座,肯定要在郑州附近,日军不是在那里架桥吗?”

汤恩伯点点头,说:“走,回长官司令部,立即通知沿河各部队加紧防范,尤其是邙山头一线,尤要提高警惕,乘其半渡而击之,可获胜。”

他两腿一夹马腹,手抖缰绳,黑马一溜烟向山下冲去,黑大氅随风飘起,显得威风凛凛的,副官、卫士们各自调转马头,扬鞭催马,尾随而去,山坡上荡起团团尘灰。

四、日寇突破黄河天堑开封城北有一座明代古老的建筑龙亭,地势很高,六七十阶石台上去,有一明三暗大殿,飞檐斗拱,朱漆画栋,巍峨气派。站在龙亭顶上,可以俯瞰全城景物。

清明时节,全城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中,潘杨湖畔的桃花零落在泥水中,青青的柳条发出了嫩芽,使残旧不堪的古城呈现在春天的气息之中。

龙亭周围,站满了头戴钢盔、手执三八大盖枪的日本兵。此时日军第37师团参谋长恒吉大佐正与第12军参谋折田大佐、独立混成第17旅团的石户参谋站在龙亭大殿前的石台阶上。

恒吉大佐放眼四周,感慨地说:“到底是大宋王朝的首都,城墙的规模比起我们师团所在地的运城城墙要好多了。”

折田大佐说:“我部在开封能住多久,还很难说,我已接到命令明日将陪你去中牟侦察主要渡河点和中牟正面的重庆军阵地。军作战命令就要下达。”

恒吉说:“是啊,我此次来开封,还带有工兵联队长和情报军官,负责制定各项计划,到4月8日,师团司令部的一部分将作为先遣队到达这里,开始司令部工作,我担任与贵军的联络工作,指挥各部队的运输、集中和独立工兵大队准备渡河作业。”

石户参谋说:“没想到,此次战役我部将有幸得到第37师师团长长野祐一郎中将的指挥。”

恒吉大佐说:“难得有空我们共同游览古城和龙亭,来吧,为我们的胜利,共同在此留影纪念。”

随从副官取出德国莱卡牌相机,3个日本少壮军人得意地笑着,在龙亭前留了影。

5天以后,第37师团参谋长恒吉大佐从开封乘飞机返抵运城,其部已开始向开封方向集中,他们在运城附近上火车,经榆次、石门、到达开封以东的兴隆车站。该师团于4月16日前全部集结到开封附近。

此时第12军内山英太郎中将下达了作战命令:

作命甲第Y号仁军命令一、本军命主力在霸王城[邙山头]正面,另一部由中牟方面分别对前面之敌进行急袭,突破以后,迅速控制郑州附近以及汜水、密县、郭店、新郑等要冲,将敌围歼于郑州广大平地,各期首战即予敌以巨大打击。

二、第37师团X-2日拂晓派部分兵力先攻进中牟南方无名小河岸前一线,然后命师团部分兵力攻占郑州,主力挺进到郭店附近,与第62师团相策应,尽量围歼敌军。进抵郭店附近后,命一支有力部队向密县方面推进,配合第110师团攻击该地附近。

渡河后独立工兵第40联队(缺第一中队)应于X+4日傍晚前到达霸王城桥梁南端,归方面军直辖,同时将独立工兵第59、第60两大队拨归工兵第26联队长指挥。

三、独立混成第7旅应于X-2日拂晓,命部分兵力由中牟攻占乔家以南(不包括乔家)的中牟南方无名小河附近,同时命主力由董砦附近下游渡河,然后向新郑方向挺进,尽量围歼敌军。

第37师团所部秘密集结于中牟附近。

4月17日17时,中牟县城内警备森严,在警备队院内,第37师师团长长野中将召集所部各指挥官,根据“仁军〕作命甲第22号”下达了师团攻击命令。

他大声宣布第37团命令:

“根据师团计划,在占领中牟的部队掩护下,命主力由邢庄、王庄一带,另一部由三王南方河岸分别渡河,一举突破中牟正面的重庆军阵地,进占中牟南方无名小河岸一线,然后准备向郑州和郭店推进。主力自4月17日23时开始渡河,18日3时开始攻击。”

他端起桌上斟满血红的酒的杯子对众军官说:“希望各队长奋勇战斗,夺取首战成功,来,让我们举杯,祷祝官兵武运长久。”

军官们纷纷举杯,一饮而尽,不约而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太阳落山,飞鸟唧唧喳喳飞回树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战场之夜,荒凉而寂静。是夜,中牟一带没有月光,四野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日军的侵入,使黄河两岸变成毫无生气的死地,方圆几十里连一声狗叫都听不见。黄河自北向南,从中牟流过,只有涛声呜咽的流水和掠过河面的风,轻轻吹拂着两岸的苇草。

23时整,日军第37师团已悄悄运动至准备攻击的位置,该敌分为左右两翼,其左翼从中牟东方和南方,右翼从中牟西南方,在军旗引导下,向国民党河防部队阵地逼近。

师团长长野中将在第12军高级参谋折田大佐等人的陪同下,登上县城内最高的瞭望塔观战,长野一声不吭紧张地注视着夜光表,分秒针滴滴答答,向零点位置不知疲倦地前进着。

“哒哒哒哒”激烈的机枪声划破了可怕的沉寂,“轰轰轰”连续不断的手榴弹爆炸声响彻夜空,火光和曳光弹从四面八方飞蝗般闪过,战斗终于打响了。

原来,当日军匍匐前进至国民党军阵地前不到500米处时,阵地前的茅草丛中,传出阵阵窸窣声。国民党军阵地上的哨兵已发现情况不妙,架起机枪对着黑暗处突然开火,霎时枪声大作。日军第一线部队仍保持沉默,匍匐前进。

阵地上,守军一连长突然大叫:“扔手榴弹!”顿时火光冲天,日军再也沉不住气了,乱作一团。

日军的冲锋号响了,混乱的敌军迅速整队,在两翼的掩护下冲向河边,利用各种渡河器材强渡新黄河。日军的大炮开始轰击了,压制守军的火力,黄河两岸的火光映红了夜空。

拂晓,日军第一批先头部队三千余人,携七八门大炮的率先登上黄河对岸,占领阵地。并向中牟南方无名小河一线急进。

与此同时,郑州邙山头之敌第110师团在五六十门大炮的猛烈轰击下,向第85军吴绍周部周围阵地实行强攻。天明,敌机12架亦飞至邙山上空轮番轰炸与扫射,继以步兵两三千入向河防阵地数处猛攻,与预11师激战竟日。

4月17日拂晓,日军步兵第22联队为师团第二线渡河部队,在枪林弹雨中强渡黄河,联队长皆藤大佐即命第一大队长佐藤少佐率先遣挺进队300余人向郑州进攻。该部轻装步行,以每小时12里的行军速度向郑州挺进,他们绕开国民党军的阵地,穿越麦田、渡过河流,昼伏夜行,于19日黎明出现在郑州火车站附近,少数人混进城后,从城墙上放下绳索,其余日军用绳梯攀登上城头后,立即挥舞太阳旗与城外日军大队联络,并向北门发动猛攻。城内的百姓吓得东躲西藏,国民党军见日兵已冲进城,便急忙向南门撤退,机枪声、手榴弹声响成一片,下午敌大队到达郑州以西地区,与国民党军主力展开激战。

日方第12军主力渡过黄河后,担任进攻霸王城正面。4月19日,向国民党军黄河河岸阵地要点摩旗顶高地发起进攻。该高地为南岸重要阵地,可以瞰制黄河铁桥及其附近地区。日军第110师团右翼队在军炮兵队和飞行队的协助下,向国民党军阵地发起猛攻。

自早晨6时40分开始,日军飞行队第16战队和第44战队的大批飞机,在战队长三木中佐亲自率领下,向摩旗顶等地俯冲轰炸,轮番出击三四次,出动200架次以上。同时日军炮兵队开炮猛击,将邙山头一带黄土高坡炸得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上午11时,日军已推进到摩旗顶东南侧一线,双方激烈地对战,直至深夜,日军从侧背登上三四十米高的悬崖,一举攻克摩旗顶,并在高地中央对天发射三颗绿色信号弹。

摩旗顶被日军攻克后,武庭麟第15军赵琳预11师阵地中央突出一角梅花阵地遂暴露在敌军猛烈的炮火之下。19日下午17时,日军野战重炮、山炮一齐向梅花阵地猛烈炮击达一小时以上,随即步兵发起冲锋,双方反复厮杀,是夜,国民党军失去阵地,向后撤退。

占领郑州城北门一角的日军,待大部队到达后,便向小李庄附近推进,守军第85军吴绍周部第110师所部与敌激战后,便向郑州西方地区撤退。

日军华北方面军参谋长于是日23时59分向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发出战报:

甲方“〕”参电第13号4月19日23时59分发出一、本日(19日)晨,第12军以第110师团推进到准备攻击霸王城西正面的位置。该兵团进攻顺利,10时许即攻下该地西方敌第一线阵地,现在准备以后的攻击。

二、由中牟方面渡河的兵团,本日(19日)击溃面前敌军后,继续前进。16时至18时,第37师团进抵祥符炉、树头村附近,独立混成第7旅进抵黄集附近。

三、霸王城正面之敌为预备第11师,19日仍在防守第一线阵地。

四、第1战区敌人的企图和动向十分积极,部署机动灵活,必须特别注意:敌死守郑州,利用京汉铁路已筑阵地进行顽抗,固守许昌、禹县,由密县附近山地发起机动攻势,以及命泛东挺进军、暂编第15军等,扰乱后方等。昨晚,新编第44师由方城开抵舞阳,今晚第13军主力也奉命集结于登封、禹县间。

日军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打得汤恩伯目瞪口呆。18日晨,当他还在梦中时,副官慌忙地闯进,摇着他急唤:“总座,快醒醒!”

“干什么?搅老子的好梦。”他不耐烦了。

“日军已分两路,分别从中牟和霸王城突过黄河!”

“不可能,我们的部队都干什么了?他们手里的家伙是干什么的?给我猛揍!”

副官哭丧着脸说:“敌军火力太猛,我第一线阵地已放弃。”

汤恩伯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大叫着:“立即下令暂编第27师和郑州调出部分兵力,在中牟西南地区阻击日军,确保郑州安全。”

汤恩伯反应很快,做了紧急处置,但他还未及穿好衣服,前方军情又纷至沓来,“霸王城遭到敌主力猛袭”、“敌向密县、登封推进。”

汤恩伯只觉四肢冰凉,密县如失,登封再不保,洛阳就岌岌可危了。他赶到作战室,发出如下命令:

甲,第110师死守郑州。

乙,新编第42师于新郑待命。

丙,第85军如不能确保郑州经水镇——荥阳一线时,即撤至崔庙、万山附近。

丁,暂编第15军指挥第27师和新编第42师,阻截由中牟方面进攻的日军。

戊,第13军(包括密县的第23师在内)主力加强禹县——密县——登封的现有阵地。

日军突破第一线河防阵地后,第12军司令官内山中将命其部队以马不停蹄的速度向密县方向前进,攻取密县附近山地,摧毁国民党军的防线和据点,为向汤恩伯军团发动攻势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中牟和霸王城方面的国民党军正向汜水、密县方面撤退;石觉的第13军亦昼夜兼程赶往密县布防。另一支国民党军正由偃师赶往汜水。

大战伊始,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也沉不住气了,于20日上午11时乘飞机赶到郑州附近的下壬店第12军战斗司令所,听取第12军司令官的战况汇报。

内山中将说:“据情报,敌汤恩伯已令其部第12军贺粹之部、第13军石觉部、第29军马励武部在嵩山附近山地与我军决战,另在其方的汜水、密县、登封间作为守势地带。另派第78军赖汝雄部、第89军顾锡九部坚守遂平、许昌、郾城、舞阳之据点。”

冈村宁次点点头说:“攻占郑州的部队,陷城后在城内留一个步兵大队外,其余同主力一齐向密县、新郑方向推进,争取歼灭敌13军主力。第37师团分三个纵队向新郑推进,不要给敌以喘息之机。”

第37师师团长长野中将于4月20日下午到达郑州以南的郭店,即派一部向密县挺进,师团主力沿郭店——新郑线西侧南下,与独立混成第7旅互为配合,攻打新郑。他们在洧河北岸遇到了国民党军的坚强抵抗,长野命师团所有的山炮集中在一处,向固守土桥寨的赖汝雄第78军彭宝良新编第42师部队予以毁灭性的打击,从下午14时战至傍晚18时,战场上到处是血迹和死尸,枪炮声逐渐稀疏,国民党军残部向南撤退,日独立混成第7旅团已经占领了新郑。当他们呐喊着冲进城时,刘昌义暂15军的新编29师吕公良部早已撤退。

据国民党方面的报告,至21日为止,尉氏、新郑被敌攻陷,22日新郑、洧川也相继失陷,23日长葛也告失守。刘昌义暂编第15军、暂编第2、第3旅撤退后防守鄢陵、许昌西北地带。

汤恩伯毕竟亦是蒋介石麾下得力的战将。战役之初虽被打得头晕眼花,但他已逐渐恢复过来。

面对日军长驱直入的局势,下令确保登封、禹县、许昌,襄城等地,并逐渐向这方面集结兵力。他命第28集团军总司令李仙洲指挥第12军、第29军、暂编第15军、泛东挺进军组成南线兵团;以第31集团军总司令王仲廉指挥第13军、第85军为北线兵团,以宝丰、郏县、禹县为界,担负坚守各要点和发动机动攻势的任务。同时,第1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已令河防部队对黄河北岸地区进行扰乱,以打击、破坏敌之后方,钳制敌渡河部队。另调第8战区第42军杨德亮部出潼关,担任河南西北地区河防。

战况依然对国民党军不利,日军凌厉的攻势,使登封的屏障密县也在24日失守了。第85军的部分兵力,退据西北山地,构筑工事,与孙蔚如第4集团军部队在马驹岭、巨虎关一线与敌激战。

五、裸体突击队冲上许昌城日第12军司令官内山中将对河南会战的开局甚为满意。一个星期以前,他的部队还在黄河北岸,而今天,4月25日傍晚,他已在大批军官的簇拥下,大模大样地跨进设在新郑县公署的战斗司令所。

战地难得的丰盛晚餐,使内山中将吃得格外香,他得意地对幕僚说:“打胜仗的饭就是好吃呀!”

当他从脖子上拿下餐巾的时候,作战主任中村参谋不失时机地前来问讯下一步方案。

“下一步方案?是西进洛阳,还是南下许昌?”内山中将的内心极为矛盾。

根据汤恩伯的部队的调动及部署,准备在嵩山与日军展开决战,目的是防日军西进,夺取洛阳与潼关。他的主力都集结在此方面。同时在南线的许昌、襄城、禹县亦部署兵力,以便乘日军西进时,予以侧击。

内山中将下令各部兵团长前来新郑战斗司令所举行兵团长会议。在会上,内山英太郎决定主力自30日黎明起南下向许昌附近发动突袭,第62师团、第37师团及独立混成第7旅团等兵团于28日天黑后秘密行动,29日上午5时到达攻进出发地点,白天应保持分散隐蔽与静止状态,不准暴露,30日黎明从南、北、西三方面对许昌发动猛攻。

30日晨6时,第37师团长命令攻击开始。霎时大炮炮弹排山倒海般向许昌西门、南门外爆炸,浓烟弥漫。第37师团已进抵许昌城东北,独立混成第7旅团也进抵许昌东南。炮火延伸时,日军的西门、南门各攻击队“嗷嗷”叫着,端着上着雪亮的刺刀大枪,拼命向前,100米、80米、50米,断壁残垣没有丝毫动静。

“前进!”南门攻击队的日本指挥官向前举起了战刀,就在那一刻,南门城头传来密集的枪声,指挥官的刀往下一落,接着便一头向前重重地裁倒了。几十名日军非死亦伤,霎时攻击受挫。

北门的日军亦向指挥部报告:“在北门遇到前所未有的抵抗,部队伤亡惨重。”守北门的为新编第29师第87团,他们在城外以俎庄为主要据点,凭借村与村之间挖好的壕沟和土筑的围墙与敌展开死战,打得英勇顽强。

西门的日军遭到抵抗似乎不强,他们很快击溃了防守岳庙一带的国民党军的抵抗,收不住脚,一路猛冲,当接近西关时,在烟草公司大楼顶上和各窗口中,在一声统一的口号中,几十枚木柄手榴弹像雨点般落到日军中间,日军顿时处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和滚滚的硝烟中。

不断有日军的尸体、四肢、大枪飞向空中。日军被打疼了,潮水般向后退去。半个钟点后,攻击队也冲了上来,这次他们也没端大枪抗战宣传画,在腰间和脖子上也挂满了椭圆形手榴弹,双方对峙着,爆炸连天,山摇地动。

正午时分,日军全部抵达攻击位置,许昌城被日军团团围住。

新编第29师师长吕公良中将,浙江开化人。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生,已任师长近两年,在炮火最激烈时,他带着卫队,出现在北门城上。一面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军旗还在猎猎飘扬,吕师长对守北门城墙的第87团团长说:“委座已给汤长官下令,死守许昌,后退者严惩不贷。

守是死,退亦是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南宋抗金名将岳飞只活了39岁,我今年也39岁了,此次抱着必死的决心。”

第87团长说:“师座,放心吧,人在城在,我团与北门共存亡!”

日军的进攻又开始了,守城将士凭借城垛、碉堡、掩体,沉着应战,打得更顽强了,他们都知道没有后路了,反而横下一条心,多打死一个,多赚一个。

新编29师其余两个团和补充团的2000余名官兵都在拼死抵抗,毫无动摇、后退的迹象。

汤恩伯判断敌军突破黄河后,将会西进洛阳,于是急调主力数军在嵩山附近,准备与敌展开一场大会战。孰料敌第12军以隐蔽的动作,突然猛攻许昌,顿时连连跌足,拍着脑袋说“该死!该死!”

汤恩伯应该想到他的老对手,冈村宁次的这一着棋,是为了打通平汉线。匆忙之余,他立即下了死命令,令新编第29师不惜一切代价,死守许昌城;同时命第28集团军总司令李仙洲所属第29军马励武部为主力的两个军,急速由襄城、禹县方向北上,攻击南下日军侧背。

但内山中将亦不是好对付的,他在包围许昌的同时,已令第60军师团事多中将所部在许昌西北约30公里的颖桥镇和楚须沟右岸,阻止北上的李仙洲军。

由于许昌守军的坚决抵抗。日军在各门的攻击,一次又一次被打退。北门攻击队在炮火掩护下,虽然在下午冲破俎庄阵地,但还是在北门城墙下压制的无法动弹。西门外,还有一条宽60米,深15米的护城河,日军攻到河边,死伤惨重,护城河里漂着一具具死尸。

第37师团长长野中将站在高坡上,用望远镜一直在注视许昌攻击战,打了半天,见部队还无法冲进去,便令参谋长恒吉大佐:“你与第12军参谋折田大佐联系一下,派第5航空军支援我们;同时集中各部炮火进行配合,于下午17时开始发动总攻,一举攻克许昌城。”

枪声沉寂下来,敌人的攻势停止了。吕公良师长命各团注意敌情,准备敌人的总攻。

17时整,天空中传来飞机马达声。12架九九式双引擎轰炸机,以三架一个编队飞临许昌,成串的炸弹在城头爆炸。日军的大炮也开始轰攻,四门及城内一片火海。大地不停地擅动着,好像要把守城兵士的五脏六腑都震出来。这时,西南角外的护城河边出现了27名赤身露体的日军突击队,他们身上挂着手榴弹背着枪,在小队长小川长利中尉的率领下,冒着城上的重机枪和步枪的射击,利用娴熟的水性,向对岸游去。子弹“嗖嗖”地打在水面上,激起无数朵水花,有的队员被击中了,血与河水漂在一处。日军全然不顾,奋力游向对岸,一爬上岸,便连续不断地扔手榴弹,“嗷嗷”怪叫,冲向西南角,同时向城上扔手榴弹,并从城墙缺口处,冲到城上。17时30分,第一批日军赤身突击队登上许昌西门城门。守西门的部队亦急红了眼,蜂拥而来,向小川的突击队反击,小川突击队利用城头上的掩体拼死坚守阵地,并夺过一挺重机枪,猛扫狂射。

吕公良师长得知敌已突进城,下令部队全力反攻,所有的人都拿起了枪,包括他的卫队,他命报务员给暂第15军军长刘昌义发报:“敌已破城,我军伤亡惨重,请速派援军。”随后令报务员砸烂电台,带着残部向西门增援。

19时,敌大队在小川小队的掩护下,冲进了西门。

20时20分,敌南门攻击队在片山中队长的指挥下爬上南门。敌坦克队亦向紧闭的南门猛撞数次,终于将城门撞破,坦克隆隆进城。

凌晨2点,北门突击队亦攻到北门城下。

吕公良率残部边打边撤,凭借街口、房屋与敌血战,逐渐被压迫至东北角一带。

晨曦中,伤痕累累的许昌城失陷。吕公良中将与卫队约300余人在最后的绝望的抵抗中,被几颗子弹击中,倒在死人堆中,他没有看见5月1日清晨的太阳,周围尽是他的卫士。吕公良师长按日军的惯例,对中国军队战死的将军的遗体应予以勇士的规格掩埋,这次却草草处理。

事后,日军第12军内山中将在5月1日的日记中写道:

“5月1日。许昌城内的扫荡于上午结束。今晨攻占东北角后,由该处逃出的部分部队,6时20许在于庄附近被工兵第27联队小野部队围歼。由缴获名片中,得悉该部为包括新编第29师吕公良在内的司令部。因战时匆忙,未能郑重掩埋敌将遗体,并树立标志,身为武士,不胜惭愧。”

5月3日15时20分,大本营公报:

“在中国方面的我军于4月18日渡过黄河及新黄河,对重庆直系汤恩伯军发起进攻,4月20日攻克郑州,5月1日又攻克许昌,现正继续进攻中。”

《朝日新闻》5月3日报道:

“我北支那军于4月18日以卓越的机动力和绝妙的作战设想,对蒋直系第一战区蒋鼎文麾下40余个师约40万敌军,断然展开歼灭战。”

《朝日新闻》5月5日报道:

“作战开始以来,不出两旬,已将敌第85军的第23师、第110师、预备第11师等三个师,暂编第15军的暂编第27师、与新编第29师等两个师,第78军的新编第42师,第12军的第20师,共计7个师6万人完全击溃,其高级指挥官屡有伤亡,损失估计不下15000人。”

六、天兵团直扑陇海线日军坦克第3师团于4月22日夜,一辆接一辆通过黄河大桥,不可一世地驰骋在大平原上。师团长山路中将接到第12军“仁军作命甲第71号”命令:

“师团于5月2日晨由新郑、许昌一线出发,以主力沿许昌—襄城一临汝路线,以一部兵力沿禹县—郏县—临汝路线,分别向临汝平地挺进,急袭并击溃该地附近的敌军,再以一支有利部队向伊河河谷推进,截断敌第13军的退路。”

坦克群在平原上的行动,激起长龙般的尘土,在山路中将眼中,更有不可一世的感觉。

华北方面军在4月30日将战斗司令部推进到郑州,为扩大战果,冈村宁次命令第63师团长野副昌德中将从北平赶往郑州,组建菊兵团,从郑州向西,突破汜水、虎牢关天险,向洛阳方面挺进。

二路大军迂回包围汤恩伯部主力。

坦克师团一路势如破竹,连克郏县、临汝,进入崎岖的山地,山路中将决定直取洛阳附近的龙门高地。由于中国军队的沿途阻击和山路难行,许多坦克被炸和机器出故障,散落在郏县至临汝之间的路上。山路中将令其余坦克昼夜急驶,于5日晚到达龙门,6日白天即向龙门高地发起攻击,终于7日黎明夺取了最高峰。

敌坦克的快速运动,使汤恩伯迅速丧失斗志,退守临汝、陕县附近山地。

5月9日,支那派遣军畑俊六总司令偕总参谋副长唐川安夫少将等从南京出发,乘飞机直飞平汉线,视察前线的战况。8日,畑俊六等一行在郑州华北方面军战斗司令部,听取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的战况汇报。

冈村宁次报告说:“第12军自渡黄河以来,歼灭汤恩伯的作战进展的极为顺利,预料可以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现在,我们已为下期会战制定了《洛阳会战指导方案》,已令第一军准备渡河,主决战战场为洛阳及西南地区。”

畑俊六表示同意:“此次作战,要准备将第一战区主力全歼,第一军应从黄河北岸的垣曲渡河,直插渑池、新安,阻击汤军西逃之路,菊兵团沿黄河西进,在洛阳以北参加战斗。

第12军在大雄山附近消灭汤恩伯军主力后,即向西移动,消灭洛阳蒋鼎文部。”

根据畑俊六的指示,华北方面军于10日下达了命令:

一、第12军应以一部兵力歼灭临汝西南和嵩县方面的重庆军,同时以主力迅速向宜阳、新安方面挺进,进入洛阳西北方。

二、第一军应迅速渡过黄河,向洛阳方面挺进。

三、野副昌德兵团(即菊兵团,笔者注)应击溃洛阳以北的重庆军,向新安方面挺进。

四、以上东、西、南互相呼应,围歼第一战区军,进而攻占洛阳。

五、敌军退却后,应立即朝陕县或洛宁方向急进。

蒋鼎文在长官司令部,如坐针毡。他得知:敌军主力渡过黄河后,一路向西直扑洛阳,一路向南大迂回,再向西北,夹攻洛阳,形势不妙。他命令手下收拾行李,装上卡车,随时准备西撤新安。正当他动身之机,长官部参谋长董英斌赶来报告;“委座传谕,由林主任蔚文传达。”说完递上电话记录的蒋介石的指示,一共四点:

(一)洛阳及其附近各守备部队,应死守各该地区10至15日。

(二)洛阳城防部队,应准备充分电台。

(三)洛阳应多囤粮弹,并注意巷战设备。

(四)洛阳城防部队,应注意陆、空联络,我飞机飞抵洛阳时,必在上空盘旋三圈,飞行特低。

蒋鼎文不敢怠慢,立即令各部长官到长官部商如何执行蒋介石的指示、蒋鼎文在会上说:

“委座指示我们死守洛阳,洛阳一失,关系甚大。我决定将守城任务交给第15军武庭麟部及第94师张世光部。”

蒋鼎文二位将军站起来表示:“誓与洛阳共存亡!”

蒋鼎文在城防图前说:“洛阳及其附近之防御部署如次:

(一)西工区——以15军之64师担任守备。

(二)邙岭区——以15军之65师担任守备。

(三)城防区——以94师担任守备。

(四)军指挥所:1.灵关洞;2.西工;3.西车站。”

他又对在座的14集团军副总司令刘戡说:“刘长官,你将谢辅三的暂编第4军、张际鹏的14军、胡伯翰新8军的新6师及15军之一团合编为一个兵团,就叫‘刘戡兵团’,你的任务是对于占领龙门高地之敌,应即转移攻势,夺回龙门后,利用龙门、伊水之险阻敌前进。”

他又对第4集团军总司令孙蔚如说:“第4集团军及第9军应死守虎牢关与登封二地,坚决阻敌西进。”

蒋鼎文问参谋长董英斌:“汤副长官现在何处?”

董英斌说:“估计他在第13军和第85军的后面,指挥该两部由临汝方面尾击北窜龙门之敌。”

蒋鼎文说:“你去电让汤副长官行动快一些,以便与刘兵团对龙门之敌,收夹击之效。”

最后,蒋鼎文走到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其相兄,我军在洛阳的会战,干系重大,你无论如何守住新安及河防,防止敌从山西渡黄河,直插我后背。”

蒋鼎文的担心决非多余,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日军第1军在山西垣曲渡过黄河,直扑洛阳以西的陇海路,第1战区部队的西退之路被阻断。

日军第1军奉命由山西垣曲方面渡河,参加对洛阳攻击。

第1军主力第69师团,在洛阳会战中称天兵团,为渡河作战的主力兵团。兵团长三浦忠次郎中将从运城赶到黄河边垣曲附近的赵家岭,设立了渡河指挥所,并沿河侦察了渡河点及附近的情况。

三浦中将在作战参谋的陪同下来到黄河边的河堤村,只见这一带黄河宽约500米,水流湍急。他问:“这里的流速是多少?”

作战参谋说:“每秒35米。”

三浦望着河对岸如墙壁一样的青山,忧愁地说:“河的宽度并不大,但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群山太高太陡,十分险峻,重庆军在对岸设防,我军渡河的伤亡将会很大。”

作战参谋也心有余悸:“即使渡过黄河,如逐步遇到抵抗,势必要费很大气力。”

河堤村为黄河北岸处于渡河点附近的一座荒村。由于中日双方军队隔河相峙,村里的百姓早就逃光了,没有人烟,残垣断壁,十分凄凉。林后的野地、山上全是光秃秃的黄土,没有任何草丛、树木,村前不远便是咆哮的黄河,对岸是国民党军一线阵地。

三浦中将对作战参谋说:“只有这一处可以为渡河地吗?”

作战参谋:“是的,其他地方全是陡峭的河岸,连隐蔽地点都没有。”

三浦说:“该村处于敌人俯视的位置,如他们发现我们在村里,一定会集中射击的;告诉部队一定要隐蔽作业,利用夜间将渡河器材、橡皮船在距河5公里处卸下,再由工兵、步兵共同以人力搬运进村,一定要在8日天亮以前,做好一切准备。”

作战参谋问:“何时为渡河时间?”

三浦说:“方面军要求我们9日夜间渡河,千万不要暴露目标。”

5月9日中午,一日本兵因干渴难忍,爬到河堤村中的水井边,用一帆布桶打水喝,被对岸山上河防哨兵发现,当即报告指挥部。指挥官有些不相信,追问:“看清楚是日本人吗?”

哨兵回答:“看不太清,隐隐约约的,像日本兵,他的桶好像是能伸缩的那种。”

指挥官想了一下,“通知迫击炮兵,向河堤村打几炮,看看动静再说。”

炮兵向日军射击“轰!轰!”6发迫击炮弹带着哨音飞向对岸,在河堤村爆炸。

硝烟过后,村中炸塌一间土屋,未见有人活动。

指挥官说:“黄昏时多发几颗炮弹,再打他一次,如果有日本人,肯定会逃出来。”

太阳将要落山,重迫击炮又响了,一发连一发在村里不同的地点,土房着了火,又有几处塌了墙。日军真沉得住气,机船被毁两只,也不敢动弹。

如此折腾一番,河防的部队放了心。

是日,第1军司令官吉本中将也将司令部推进到赵家岭一线,自8日起军部无线电台与天兵团之间中断了通讯联络,以防引起中国军注意。

三浦中将眼巴巴望着天上的太阳,今天好像钉在天上一样,一动不动,部队在河堤村潜伏,干渴难耐,他不断祈祷着:“太阳,快落山吧!”对面山坡上,咩咩叫的羊还在悠闲地吃草,在太阳下,懒洋洋的。

渡河时间定于晚21时40分开始,当地当时太阳落下是21时20分,月上东山要在半小时之后,第一批部队一定要乘昏晦的10分钟内渡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万籁寂静,只有黄河“哗哗”的流水声,几里外都听得见。日军部队开始向河边运动,一只只折叠船也运到河边,并足充了气。

对岸只是一片黑糊糊的山影,好安静,没有一点灯火,也没有一点声响。

几十只橡皮舟放进火里,每只上有几名日军,他们紧张地心“砰砰”狂跳。

三浦中将与幕僚们喝下御赐酒,预祝渡河成功,随即命令:“开始!”船向离弦的箭向对岸驶去。

一位渡河的日军参谋回忆了当时的情景:“只有紧握双拳在黑暗中注视。约有一分钟,并未感到时间很长,敌人的枪炮火力并未喷射出来,啊!上天保佑,真是高兴。正想很快到达对岸,响起了步枪声,随后响起了机枪声,不久,又响起了可能是轻追击炮弹的爆炸声。兵团规定:一律禁止发射枪炮,夜间攻击完全采取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日军渡河成功,对岸的夜幕上升起了三颗雪亮的信号弹。一片喊杀声,在黑暗中更令人心惊肉跳。整夜,黄河上船只往返穿梭,在滚滚急流中颠簸。东方既白,天兵团全部渡过波浪翻滚的黄河。

与此同时,菊兵团在白狼村对岸,无声无息地渡河。为声东击西,派一个中队在白狼村西一公里处以机枪火力掩护,实行强攻,双方激烈地对射映红了两岸的群山。

天兵团过河后,兵分三路,截断陇海铁路,占领了渑池、英豪、硖石等地,截切了第1战区西撤之路。菊兵团接方面军命令,5月10日,由洛阳北侧向新安方向推进,并占领牛庄、孟津等地。

日军的包围圈逐渐缩小到洛阳外围。

汤恩伯原打算在嵩县、宜阳、龙门一带布置阵地,反攻夺回龙门高地,他命刘戡兵团在这一线构筑工事;同时命第13军,第85军由临汝尾随,以夹击日军。就在他的部队向龙门反攻时,5月9日,日军第1军由山西垣曲渡过黄河,占领渑池,截断了陇海铁路,致使第1战区守偃师、洛阳及其以南的部队受到极大的威胁。汤恩伯复令第15军与第94师死守洛阳;命第4集团军集结于韩城、藕池地区,命刘戡兵团集结宜阳以北至石陵地区,以防止日军第一军由渑池分兵向洛阳、洛宁进击。5月13日,敌第1军、第12军等部会合后,分兵三路追击国民党军,一路沿嵩(县)卢(氏)道路、一道沿洛(阳)卢(氏)道路、一路沿陇海线西进,追击国民党军残部,连克宜阳、韩城、洛宁、陕县、卢氏,另一部攻进洛阳。

第1战区只剩下根据地洛阳了。

七、李家钰上将殉国汤恩伯策马狂奔,向着洛阳西南方大路快速退却。他看见沿途的败兵,心情悲愤不已。

想起不久前他还在龙门高地指点江山形势的情形,不禁骂道:“狗日的李瞎子,瞎说八道,洛阳是落阳,日本人是占不了的!”而今洛阳还是洛阳,而自己却落荒而逃了。他愤愤地想,有朝一日收复洛阳,先杀李瞎子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他一口气逃到嵩县西南的任岭,驻扎下来,令各军选定适宜的地点,收容残兵。不久,他得到了电报,得知司令长官蒋鼎文亦逃出洛阳,主力正向宜阳方向退却。

此时阴沉数日的天,终于下起了暴雨。豫西黏黏的黄土地,一遇雨水,泥泞不堪。山区的气候,变化无常,到了晚上,气温很低,不少士兵因冻饿而死亡。全军处在一种绝望的气氛中。

汤恩伯在一家农舍中过夜,他命人燃起火堆取暖时,特务连来报:敌第37师团正冒暴雨,尾随而来。汤恩伯打了个冷战,立即命令:“冒雨连夜开拔,不惜一切代价,通过伊河。”

山区的大雨,引起了山洪,嵩县附近的伊河由平时的30-40米宽,暴涨为400-500米宽。

大雨造成山洪暴发,冲走不少兄弟,但也挡住了日军的追击。

汤恩伯勒马回望,不禁以手加额:祖上洪福,保佑我脱此劫难。

日军虽然追不上汤恩伯,但对第1战区的作战已大获全胜,唯独剩下的,只有第1战区的大本营洛阳了。

日军第12军作战主任中村参谋接到方面军第二课高级参谋高泽修平大佐的电话。

高泽问:“大本营对战况的进展极为关心,想了解下一期的目标。第12军准备何时攻取洛阳?”

中村回答:“攻占洛阳虽然很重要,但在现阶段则以消灭面前之敌为主。至于洛阳想在最后堂堂正正的攻占。”

高泽说:“东条首相鉴于形势需要,希望迅速攻克洛阳!”

中村说:“仅以第12军之一部兵力,恐难以攻克洛阳,唯有歼灭敌野战军,才有利于攻克洛阳。”

方面军第一课长高级参谋吉本也在电话中要求第12军攻占洛阳,他说:“第1军在垣曲已渡河成功,似正迅速向洛阳方向前进,倘再迟缓不前,洛阳将为第1军所有。赶紧着手攻占洛阳如何?”

对于作战,第12军司令官山内中将则有他的看法和主张。山内认为:第1战区垮掉是势在必行,不应考虑囊中之物洛阳,而必须考虑敌的撤退方向是洛河和伊洛河谷,如在其战略要地卢氏派出奇兵,将汤恩伯退路堵死,第12兵团主力再沿洛河河谷追击,势必取得更大的战果。

因此,内山中将派第37师团步兵一个联队直取卢氏,彻底破坏该地的军事设施,堵截和歼灭洛阳方面退却而来的守军主力。

5月20日破晓,攻击卢氏的日本部队进抵卢氏城外,突然从四门发动猛攻,守军尚在梦中,万没料到敌人来得这么快,来不及组织有效的抵抗,上午8时许,城陷。飞机场、弹药库、军事设施、粮秣被服,尽落入敌手。

这一天,内山司令官在日记中写道:

一、根据卢氏挺进队今晨冲入并完全占领卢氏,彻底摧毁其军事设施后,已向范蠡镇开去。对此表示衷心祝贺,并向队长及全体官兵遥致谢忱。

二、接方面军命令,一并指挥第63师团等菊兵团攻取洛阳……

华北方面军于5月14日决定攻取洛阳,命菊兵团负责指挥,其所属部队如下:

1.步兵第163联队第一大队(属第110师团,大队长稻垣毅治少佐);2.独立步兵第74大队(属独立混成第一旅团,大队长清水中佐);3.独立步兵第5大队(属独立混成第二旅团,大队长森田舍三大佐);4.独立步兵第38大队(属独立混成第9旅团,大队长江田贯一郎少佐);5.野战重炮兵第6联队江头大队。

其中独立步兵第9旅团后转属第1军,第110师团稻垣大队属肃菊兵团,参加洛阳攻略战。此外,还有坦克第3师团、柳兵团、瓦田部队等。

国民党军防守洛阳部队共3个师、即张际鹏第14军的张士光第94师和武庭麟第15军的刘献捷第64、李纪云第65师,共约14000人。第94师防守城区,而第64、65师担任洛阳北面的外围防守。

菊兵团长野副中将决定:“将围困城内的重庆军巧妙地顺引到南面,然后从东、北、西三面进攻,一举冲入城内予以占领。”

洛阳是中国六大古都之一。位于河南省西部、黄河中游的南岸。北依邙山、黄河,南临洛河、伊河;东有虎牢、黑山之固,西有秦岭,潼关之险;周围群山环抱,为历代兵家争夺之要地。1938年,第1战区长官司令部在洛阳设立以后,便开始修筑半永久性的防御设施,共用去6年的时间。洛阳的防御以陇海路为界,分南北两部分。其西北侧为丘陵地形,东南为平坦地带,高差约30-40米。在北面,以白马坡和上青宫为核心,利用沟壕修筑反坦克壕和钢筋混凝土碉堡与火力点,形成坚固的外围防御体系。在南面,城外挖掘了长而深的反坦克壕,修筑了碉堡和暗堡,各火力点互相呼应,交叉射击,构成巨大的立体火网;此外在城内的路口、要冲也都修筑了各种工事,火力点纵横交错,交通壕四通八达。

5月18日晚19时30分,日军的野战重炮以排山倒海的狂射,拉开了洛阳大战的序幕。

上青宫一带随着巨大的、连续的大爆炸,工事、碉堡、泥土等不断被炸得满天飞扬,星月无光。

日军独立第137大队在有马纯雄中佐的率领下,居中进攻上青宫阵地;其左为福永勇吉中佐指挥的独立步兵长25大队进攻前李村、后洞阵地。其右为小田二郎少佐率领的独立步兵第78大队,进攻蒋沟、营庄阵地。

担任中路进攻的有马大队两个中队,为第一线攻击部队。另以两个中队和重武器分别为第二线、第三线,依次前进。双方激烈地打起来,从晚8时20分开始,一直打到东方既白,有马大队在离国民党军阵地前100米处,被一条深3米、宽5米的壕沟挡住去路。天亮了,守军机枪猛烈的扫射,在壕前形成火网,打得有马大队抬不起头来,又无法撤退,只得用头上的钢盔挖掘掩体,再开辟通往后退之路,狼狈不堪。一面日本旗被打成碎布条,兀自在坟头抖动。高射机枪向日军射击野副中将得到的报告为:“有马大队五零四散,攻击已停顿。”

野副立即令野战重炮猛烈轰击上青宫、西马坡等阵地,同时第2飞行团的轰炸机也一次次对上青宫阵地轰炸与扫射,打得天昏地暗,但步兵指挥官的指挥刀一举,对方暗堡中的轻重机枪立即欢唱起来。有马便连忙下令后退,就这样相持了整整一个白天,攻击始终顿挫,野副中将自尊心也受到挫伤,强撑面子还要进攻,终于被参谋长劝住。夜22时,日军撤回原来出发位置。

20日天刚亮,日军6架飞机便在上青宫肆虐,炸弹一串串从头顶扔下,守军既不还击,也不逃跑,只要有马大队攻到反坦克壕边,机枪便开始点名,打得有马大队连滚带爬,无法神气。是日,“武远长久”的军旗连个布条条也没剩下,旗杆打折了,歪斜在坟头上。

野副中将等得头上直冒火,大骂有马无能,参谋告诉他:“师团长,这样硬攻不是办法。”

“你有何高见?”野副不得不问。

参谋说:“先不攻中央,从两翼突破如何?”

是日夜,左翼的大队长福水中佐奉召来见,野副中将说:“你对进攻有什么好建议?”

福水中佐说:“首先夺取左前方后洞南侧高地,形成掩护有马大队的态势,这样有马方可进攻!”

野副当即决定:“21日攻击重点改为永福大队,统一部署步兵、坦克、飞机,首先夺取后洞东南高地。”

21日,敌飞机、坦克向后洞阵地疯狂进行打击。守军异常奋勇,在敌人无情的空袭和炮火下,死战一天。黑夜来临了,敌人的坦克吐着火在前开路,交通壕多处被压平,坦克履带转动着,几经猛冲,终于冲上后洞高地,铁丝网、鹿砦、碉堡、工事都无法抗拒,坦克群一起冲进阵地,硬是撞塌了坚固的障碍物和中心碉堡。守军明白,最后的时刻到来了,能动的都作最后的拼杀。黑夜中,上下翻飞的只是雪亮的刺刀,白刃战开始了,人像麦垛一样纷纷倒下,天明后,福永发现自己完全站在瓦砾、碎石和尸体之中,血水泥泞。

5月22日,有马和福永二个大队在坦克群的带领下,战至夜间,占领洛阳北面的外围阵地。是日,野副中将从早晨起,就在炮兵观测所观察战况。他问手下:“为什么这样黑?”

士兵说:“炮兵从天一亮就开始炮击,到现在天还不亮一定是轰炸和炮击的硝烟,笼罩了天空的原因。”野副点点头,他的兵团在这样强大的火力掩护下,打了4天4夜,才夺下西北高地,然而方面军已不满意了,命令从23日起,将攻取洛阳的任务交给第12军司令官内山中将,这是对野副进攻不利的一种惩罚。

内山中将得意洋洋,于24日晨,命令飞机向城内空投劝降书,同时用扩音器向城内广播,要求守军停止抵抗,洛阳城里死一般寂静,没有任何回答。

内山司令官恼羞成怒,于下午13时,发出总攻命令。担任攻城的63师团、坦克第3师团,在强大炮火的支持下,从西北角炸开城墙冲上去,紧接着西关附近也出现日军;18时20分,坦克群撞开北城门,守军虽经奋力抵抗,仍挡不住敌人如黄河决口般的攻势,边抵抗边后撤。是夜,全城都在战斗,中国守军与敌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敌坦克避开大街上的阻击和地雷,辟民房而前进。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全城陷落。

华北方面军立即将攻克洛阳的战报报告大本营和支那派遣军司令部。

甲部队(甲为华北方面军的保密代号——笔者注)发出致电总长、总司令官电(5月25日发)甲方“]”参电第158号第12军以野副兵团和坦克第3师团为主力的部队,已于昨日(24日)13时起,对洛阳城发起总攻,击溃顽抗之敌,今日(25日)8时30分,完全占领洛阳,战果后报。

据日军战果报:

一、遗尸:4386;二、缴获:步枪1998,轻机枪127,迫击炮64,掷弹炮134,俘虏6230,手枪31,重机枪47,大炮10,子弹178500。

午夜,新安镇上人马嘶喊,乱糟糟的。各部队争着向西向南撤退、第36集团军总部设在镇上,李家钰目送着参加洛阳会战的诸兵团向西败走。

黑暗中,几只刺眼的手电筒闪着,李家钰大声地骂道:“啷个狗日的龟儿子,点那么亮的电筒,也不怕暴露目标?飞机一来,要你狗日的命!”

对方也不示弱:“活腻啦?也不睁眼看看是谁?这是长官部的队伍,蒋鼎文司令长官在此。”

李家钰连忙迎了上去,只见人群中狼狈不堪的蒋鼎文。蒋看到他便说:“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蒋长官,你预备向何处去?”李家钰问。

“其相兄,我率长官部去宜阳,再去洛宁,到那里再想办法吧!你老兄应立即调部队开赴石寺镇、云梦山一线占领阵地,阻击从渑池方向东进之敌,掩护各部队撤退。”

蒋鼎文转身令作战参谋:“把电台密码交给李总司令,随时与我联系。”

蒋鼎文握着李家钰的手:“其相兄,托付你了,刘戡、谢辅三、张际鹏、孙蔚如兵团还在后面,千万掩护他们通过。新安以东,还有很多部队。”

李家钰拍着胸脯说:“铭三兄,放心吧,我来殿后。”

蒋鼎文的人马去远了,李家钰命令将其总部越过陇海铁路,移至南面的东华沟。一批又一批的溃军败退而过。

天明时分,李家钰的第47军104师吴长林团已赶到石寺镇云梦山一线占领阵地。

12日,从清晨起,东西两个方向隆隆的炮声响成一片。西边,从洛阳方向尾随而来的日军进至铁门、云梦一线,东边,从渑池而来的日军相距不到70公里。东西对进的日军已逼至磁涧,情况万分危急,李家钰总部的人员都催促赶快下令离开此地。

李家钰虽然心急如焚,但表面上很平静,说:“慌啥子吗?心急吃不得赖汤圆。”

参谋长张仲雷说:“总座,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再不走就要当俘虏了。”

李家钰严肃起来:“友军孙蔚如集团,正由马屯向新安行进之中,我47军大部,还留在陇海铁路以北地区,我怎么走?一定要等孙集团通过再走。”

张仲雷说:“西边的吴团快顶不住了,敌天兵团正向新安前进,要断我军退路。”

李家钰眉头紧锁:“将178师之彭士复团拉上铁门以西,占领阵地,一定要掩护友军通过新安。”

枪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密集。孙蔚如兵团已过新安向南而去。

李率总部从东华沟出发,向河上沟转移,彭士复团在铁门抵挡不住日军的猛攻,边打边撤,也转移到河上沟。但日军也跟踪而至。

李家钰命令辎重团团长史跃龙指挥军部直属部队,挡住敌人,掩护总部向石陵前进。激战中,彭士复团长中炮殉国。

李家钰的部队都去阻挡敌追兵了,他率总部和一个连的兵力向西转移。

17日,李家钰率总部出发,沿预定路线由于村经史村集、河底村向岳庄移动。在离河底村三里许时,河底村一带硝烟滚滚,枪炮声大作。

原来敌军已赶至河底村,与新六师遭遇,双方激烈对战。李家钰命总部改道程村,但见人马拥挤,无法通过。李在村头与新八军军长胡伯翰相遇。胡见其大喜,招呼他:“其相兄,来的正好,谢辅三、刘戡、张际鹏,李宗昉诸兄都在前面,群龙无首,不知下一步怎样行动,来来来,去暂四军军部开个会商量一下。”

李家钰在胡伯翰引导下来到一个叫翟涯的小集镇,与各位将领见面,诸将见到李后心里踏实了一些。

胡伯翰说:“这么多队伍,都拥挤在一路,争先恐后地行走,以致发生混乱,若一旦遇敌,就无法指挥,进退无方,大家都受影响。我提议请李总司令统一指挥,如明日行动,也请先行规划。”

刘戡说:“我们的部队确实不少,如果不加整理,彼此相争,长此而行,又跑哪里去呢?光跑不是办法!大家商量一下,看究竟如何行动才相宜。”

李家钰说:“这样多的部队都集结于此,驮马、车辆又多、又混乱,如果被敌炮兵发现,不堪设想。而且各部抢路,互相拥挤,都不得通过,行动反而迟缓。这样吧,各位请说一下下一步各自的打算,也好重新规划。请放心,我李家钰愿殿后,决不先行。从这里往西,有3条路,各取所需。”

刘戡说:“我决心率领部队到卢氏去找蒋长官,我愿选在傍南一点的道路前进。”

胡伯翰说:“高树勋总司令现在宫前,我要去找他,我选靠北的路去宫前。”

李家钰说:“好!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要挤,不要抢,我走当中。”

当晚,李家钰宿营翟涯。

次日,各部按路线依次西行。此时,又一路日军渡河,攻克陇海铁路的陕县,分兵数路南下,截击西退各部,灵宝亦发现敌踪。李家钰决定折入南山,翻过两座崎岖的大山,向秦家坡方向前进。总部在最前面,其后为近卫连,最后是47军属533团。

5月21日,第36集团军总部以东姚院出发,此时敌军已到达张村,李家钰决定由赵家头坡经秦家坡经双庙到南寺院路线。当进入秦家坡后,南面山头上已发现敌军大队,后面亦想起密集的枪声。对面的山上的日军也开了枪。李家钰问参谋长:“仲雷,刚才后面有枪声,怎么对面又打起来了?”

张仲雷说:“我们中敌埋伏了,你身边还没有队伍呢。”

李家钰说:“喊一班步枪兵来,叫他们不要打枪,免得敌人发觉是高级司令部,会打得更厉害。”

李家钰李家钰继续上西坡,他的黄呢子军装和高筒马靴格外引人注意,山上的敌人见后向下冲来,总部特务连连长左良俊率一些官兵都散开在麦地里,并向敌人还击。日军居高临下,架起数挺机枪向李家钰集中射击,李突然急剧抽搐着,全身都中了枪弹,扑倒在地。总司令部参谋长张仲雷被俘,上校副官长周鼎铭、少将步兵指挥官陈绍堂、少将参谋处处长萧某等官兵二百余人大都牺牲。总部仅二人生还,向后面的第47军军长李宗昉报告战情。李宗昉立即设指挥所于高地坡线下,指挥第104师长杨显名部、后卫532团与敌血战。李宗昉军长命营长苟载华组织突击队,向前抢回李家钰的尸体,其头部与浑身上下的枪眼像筛子一样,但形态面貌可辨。

太阳落下山坡,四野群山都暗了下来,战斗停止了。李宗昉军长命部队火速转移,几名士兵用麻袋装着李家钰的尸体,随部转移。山道上滴洒着血迹。

6月上旬,重庆各报均显著报道了李家钰将军殉国的消息,国民政府下令:“故陆军中将李家钰,追晋为陆军上将。”

柳亚子在悲愤之余,挥毫赋诗:

挽李其相上将万里中原转战来,前师急报将星颓,归元先轸如生面,化碧长弘动地哀,军令未闻诛马谡,恩论空遗重曹丕,灵旗风雨无穷恨,丞相祠堂锦水隈。

7月10日,国民政府明令褒扬陆军上将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陆军上将,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器识英毅,优娴韬略。早隶戎行,治军严整,由师旅长洊领军符。绥靖地方,具著勋绩。抗战军兴,奉命出川,转战晋豫,戍守要区。挫敌筹策,忠勤弥励。此次中原会战,督师急赴前锋,喋血兼旬,竟以身殉国。为国成仁,深堪轸悼,应予明令褒扬,交军事委员会从优议恤,交入祀忠烈祠。生平事迹,存备宣付国史馆,用旌壮烈,而示来兹。

此令!”

八、日军攻势终于受挫洛阳的陷落,标志着“]”平汉作战计划的基本完成。3月间,日本第2野战铁路队修复了黄河铁桥,铁桥的修复使日军在河南会战中获得了极大的后勤保障。日军夺去许昌等地后,立即动手修复平汉铁路,武汉的日军也派出铁路部队从信阳附近修复平汉铁路。

日军攻陷洛阳的当天,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畑俊六从南京沿长江直飞汉口,主持下一段打通粤汉铁路和称为“卜”号的湘桂作战计划。

洛阳沦陷前,第8战区部队已出潼关,向豫西灵宝方向增援,第1军军长张卓指挥的许良玉第78、王隆玑第167两个师,严映皋新编第27师都已到达灵宝以西,该战区副司令长官胡宗南也正向潼关前进。此外,马法立第40军、丁德隆第57军、李正先第16军残部和蒋鼎文的第4集团军、第36集团军、韩锡侯第9军、张际鹏第14军残部也翻山越岭陆续到达灵宝以南地区。在第8战区东进兵团的掩护下,收拾队伍,准备反攻。

日军第1军司令官吉本在陕县三里桥建立了战斗司令所,他认为,应该陆续向西,打击胡宗南的东进兵团,保持住陕县桥头堡,以此为进攻西安的前进基地。

5月27日,吉本司令官召开幕僚会议。

吉本说:“尽管要考虑到方面军和派遣军总部的‘卜’号作战计划的大局,但也要以第1军现有的兵力采取积极攻势,尤其对第8战区予以重击,然后恢复到现在态势,保持战果。”

作战参谋常光说:“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大将如不同意我们的建议怎么办?”

吉本司令官说:“要申诉我的理由,我在灵宝作战的目的,固然在于确保陕县桥头堡,但其内容有消极和积极的两个方面。就消极方面说,只要打击一下敌军,能得到修筑防线所必要的时间就可以了。但如从积极见地考虑,予敌军以相当彻底地打击,不仅使之不能迅速反攻,并且使敌军产生恐慌心理。此外,从整个战局考虑,打击第8战区军队后,对华中、华南方面作战,亦可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吉本中将的作战计划与派遣军总部的作战总精神不一致,引起了方面军冈村宁次大将的重视,他对第一课高级参谋说:“看来,我只有亲自去找吉本中将当面谈谈再决定是否同意。”

是日晚,冈村宁次大将的飞机穿过夜幕,在导航条件极差的陕县机场降落,并立即驱车赶往三里桥的第1军战斗司令所。

吉本司令官固执地申诉了自己的意见。冈村宁次考虑良久,终于下了决心:

“我批准发起攻势的计划,作为第1军司令官,你可以下达作战命令,但我无法再调其他部队配合你,他们还要准备湘桂作战,你有多少兵力?”

吉本说:“本军约有14个大队兵力集中在陕县附近。”

冈村说:“兵力是少了一些,我会想办法由第12军暂调两个步兵大队、两个坦克中队、山炮一个大队,野战重炮一个联队配属你行动的。”

日第1军的灵宝作战计划如下:

一、本军拟派战斗力最强的天兵团向靠近秦岭山脉的地区挺进,以牵制灵宝正面敌军,同时于阌乡以东地区,将敌军特别是第8战区军压至黄河一线予以歼灭。

二、以天兵团担任主攻兵团,大致在险山庙、1367高地(小市坡高地)、三角山一线,准备攻势,从敌军阵地右翼向前挺进,置重点于项城村、时家山地区。冲破敌阵地后,在阌乡以东地区将敌军压至黄河一线予以歼灭。

三、杉兵团首先进至弘农河右岸高地以牵制灵宝正面敌军,结合天兵团攻势的进展,对弘农河左岸敌军阵地发起攻击。

日本独立步兵第8大队于5月22日夜接到命令:“应占领险山庙高地,作为本军将来攻势的据点。”24日上午日时,大队长神堡率部一鼓作气夺下该地。

27日,国民党军500余人在迫击炮掩护下,向险山庙进攻,但被日军击溃。但国民党部队已在附近的山头修筑工事。

6月1日早晨6时20分,险山庙及周围便笼罩在硝烟中,国民党军炮兵阵地的大炮对险山庙猛烈炮击。8时许,在炮火掩护下,步兵呐喊着,向险山庙高地发起进攻。日军扼险,利用庙宇、山石、树木为依托向山下扫射,日军的炮兵、机枪也从别的阵地侧击进攻的部队,双方杀声连天。到处都是炮弹爆炸,庙宇燃起熊熊大火,双方在高地上展开一场白刃战。部分中国士兵挥舞着沾满血迹的大枪,冲进了山门。

神保大队长接到紧急求援的报告,下令无论如何要保住险山庙高地,他命令炮兵团重炮轰击险山庙,“火烧昆冈,玉石皆焚”,双方士兵在炮火下伤亡惨重。泽谷中队奉命增援,当他们冲上山顶时,山田中队只剩少数几个人还在精疲力竭地拼刺刀,双方混战,血肉横飞,冲上山头的中国士兵,一个个都被日军挑落山崖,紧接着,日军冲进庙中,向外拼命扔手榴弹,守住了围墙。但离险山庙仅500米的王古垛高地被国民党军勇夺。

6月5日,吉本中将亲自至郭家庄北侧高地指挥杉兵团、天兵团的总攻。

山谷中混响着“轰隆隆”的炮声、枪声、呐喊声。7时40分,中美空军的战鹰出现在天空,猛烈的空袭,使日军攻势受阻。战至傍晚,日军只前进了数公里。

6日,第1军主力向第8战区东进兵团发动攻击,吉本中将于下午13时下达决战命令。

但国民党军抵抗格外坚强,日军杉兵团、坦克师团在弘农河右岸高地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没有进展;天兵团、杉兵团的推进也异常迟缓。

第8战区副司令长官李延年亲自指挥,第36集团军继任总司令刘戡决心为李家钰报仇,他指挥第47军李宗昉部、第14军张际鹏部、第40军马法五部奋战在第一线,打得英勇顽强。

日军攻势如潮,一次次的冲击,又一次次败退。遗下的只是大片的日军尸体,任飞鹰啄食。日军在战场上遗弃的尸体9日中午,地兵团长本村少将向第1军军部发出电报:“……事先遭到有力敌军的阻截,前进更加缓慢,甚至秦岭山脉的小路也被敌军占领。要突破该地,无论付出多大牺牲和时间也难奏效,实为遗憾。因此只有放弃此一壮举。丧失千载难逢良机,万分抱歉。”

作战参谋默默无言地将电报交给第1军参谋长掘毛少将,掘毛看后叹口气说:“我军此次发动的攻势也同样过分了。”

军司令官吉本说:“战争不能总是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进行啊!”

大家都丧失了信心,死撑到11日,第一军终于发出“作战申第855号”命令:

“本军拟按原定计划,自12日落后开始撤回,迅速恢复原来的态势。”

李延年望着东撤的日军,笑着向胡宗南报告:“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小鬼子撤了。

他们只能到洛阳。”

6月27日,军事委员会任命陈诚为新的第1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到达西安,设立长官司令部,策划整顿,重建战区。战区新任副长官胡宗南在华山脚下的华阴县设立了前方指挥所,该战区以灵宝、济宁、卢氏、嵩县一线为前线以潼关为据点,负有保卫潼关,拱卫西北和四川的作用,与第8战区的关系更加紧切。而洛阳、郑州以东的广大地区及平汉线、陇海

线都落入敌手。并且参战的原国民党第1战区的43个师有60%以上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一切,给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日军带来了一线新的希望。

希望只能是希望,扶桑之国到了洛阳,落阳也大势所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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