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滇缅荡寇
一、强渡怒江1944年春,新任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副总司令黄琪翔两将军到达云南保山。
为配合驻印军的军事行动,下车之初便召集第11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第20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第6军军长黄杰、第71军军长陈明仁、第53军军长周福成、第54军军长方天、第8军军长何绍周等人开会,研究作战部署。
卫立煌首先发言说:“诸位袍泽,近来,我驻印军已开始在密支那行动,密支那克复在即,中印公路亦将全线通车,收复缅北的日子为期不远。我们远征军的任务是策应驻印军,近期作战目标是要强渡怒江,乘驻印军进攻密支那而日军无力增援滇西之际,一举攻克腾冲、龙陵等地,与驻印军会师中缅边界。”他看了一下在座的少壮派军人,对他们的精神面貌感到满意,说:“诸位,我们憋了两年的雪耻之日就在眼前了。”
宋希濂捷足先登,一个立正说:“卫长官,我第11集团军自防守怒江以来,与敌多次交手,但未打过大仗,这次反攻任务,应交我集团军打头阵!我黄埔军人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
驻印军在反攻前接受史迪威与罗卓英检阅宋希濂强调黄埔军人是话中有话,引起非蒋嫡系周福成、何绍周等人的不满,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卫立煌心中有数,有意压压宋的势头说:“这次主攻的是霍总司令的第20集团军,你部为防守兵团,这是军令部的安排,委座也是同意的。”
宋希濂对卫立煌还是有所敬畏的,早在北伐时期,他当营长时,卫立煌已是赫赫有名的师长了,在南京龙潭战役中力挽危局,挽救了南京政府,在国军中是佼佼者。
此次卫立煌到云南,第一件事即是将远征军长官司令部由后方的楚雄迁驻前线的保山,可见卫的作风不同于常人。他还亲自拜访云南王龙云,化解中央军与地方势力的轸域之见,获得龙云的信任与支持。
在对待蒋嫡系和杂牌军问题上,卫立煌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他视察第20集团军时,见原东北军老底子的第53军周福成部的装备不如其他各部,每步兵连只有六○炮4门,而蒋嫡系部队均为6门,于是当场让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下不了台,指责说:“你身为总司令,大敌当前,宜以民族利益为重,不应存歧视心理。少发2门炮,减少火力,这是自己给自己配苦药吃。都是国军,有什么东北、中央之分?今后不论是谁,对下属应平等对待,补充装备一律按上级规定,不得扣发,不听命令者,必受处罚。”
霍揆彰当着下属的面,受到批评,顿时面红耳赤,连连答应:“六○炮都在仓库存着呢,明天就补发。”
卫立煌让20集团军打头阵,希望非蒋系的第53军和其他嫡系比比,能打得更好。因此,何绍周、周福成等人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打出威风,给卫长官争口气。
卫立煌走到地图前,指着说:“霍总司令所部,本月11日由栗柴坡、双虹桥一线渡过怒江,以腾冲为攻击目标。宋总司令担负怒江西岸防守。”
第54军军长方天说:“卫长官,怒江水流湍急,两岸都是悬崖绝壁,只有几个渡口可以渡江,但渡口都在敌人的炮火封锁之中,万一部队过江后,不能抢占滩头阵地,是否派出工兵部队将部队接回来?”
卫立煌摇摇头说:“方军长,部队还未打过去,你怎么考虑到退回来?”
方天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有些部队是旱鸭子,不会游泳,只有等淹死。”
周福成脖子一拧,气冲冲地说:“方军长,你不要小瞧人,我们东北人这两年在滇西整训也不是吃白饭的!如今个个都是武装泅渡好手!”
卫立煌示意双方不要再争,说:“诸位,这次我们远征军反攻滇西,要建立必胜的信心,但是困难局面也应该估计到。方军长考虑得很周全,在10多公里江面上,好几个师同时渡江,如果退回来,争先恐后地拥向一个渡口,一方面工兵应付不了,另一方面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长官部交通指挥官傅克军说:“攻击部队万一要退回来,必须是哪个渡河点过去的部队仍从哪个渡口回来,否则工兵不能负责。”
卫立煌说:“好,就这么办。现在宣布委座手谕。”全体军官起立立正:“此次渡江出击之胜负,不仅关系我国军之荣辱,且为我国全局转捩之所系,务希各级将领,竭智尽忠,达成使命!”
5月11日拂晓前,攻击部队已集合在怒江边各个渡口,乘黎明前黑暗时刻,开始横渡怒江天险。几百只木船、竹筏、橡皮舟、帆布船悄悄地驶向对岸,水手们拼命划桨,在波涛汹涌的颠簸之中前进。黑压压的群山显得阴森恐怖,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渡江行动为敌所察觉。破晓时分,先遣队已平安抵达怒江对岸,并抢占了滩头阵地。日军少数河防部队稍事抵抗后,便向高黎贡山撤退。
远征军强渡怒江东方发白,真正的大战开始了。日军盘踞的高黎贡山的主要据点乌蹄山、大塘子、大坪子、唐习山、松山各主要阵地炮声隆隆,火光闪闪,炮弹在江中爆炸,激起的水柱彼落此起。一个竹筏中弹倾斜,沉入江中,竹筏上的六○炮、士兵、骡马都落在水中。水面上到处漂浮着炸碎的竹筏,士兵在水中奋力挣扎,受伤的官兵都被大浪卷走。其他的船只仍冒炮火前进。卫立煌命令炮兵压制敌人炮火,霎时山摇地动,第20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渡怒江我军炮兵阵地上大炮开始怒吼,成排的炮弹呼啸着飞过怒江,落在高黎贡山上,一座座敌工事和碉堡飞上天空,炮阵地也被摧毁。
卫立煌在望远镜中观察着,不时大叫;“打得好!我给炮兵请功。”他对传令兵说:“叫霍总司令赶快过江指挥,扩大战果。”
在隆隆炮声中,霍揆彰及参谋人员,乘坐橡皮船过江。他头戴白盔太阳帽,手执文明棍立在船心,平常所骑的大白马也安静地上了船。掩护渡江的大炮更密集了,在惊天动地、波涛汹涌中,霍揆彰一行安全到达怒江对岸。他立即令集团军右翼向桥头、马面关、北斋公房攻击前进;令左翼向唐习山攻击。
远征军工兵部队利用怒江上原来的惠通桥、双虹桥的铁索链,铺上木板,修复桥面,后续部队源源不断跑步过桥。大炮、战车也在炮火中鱼贯过桥。仅两天时间,渡江各部均到达预定位置。第36师由双虹桥渡江后,攻占敌重要据点唐习山要塞,立足未稳,即遭敌大队反扑,阵地失去,该师被敌追击,压制到江边,情况万分危急。霍揆彰的指挥部亦受到严重威胁,于是他急令第53军火速渡江,该军如出海蛟龙一般,立即扑向敌阵,赵镇藩第116师以勇敢顽强之精神,向唐习山、大坪子进攻,勇夺敌盘踞之阵地。张玉珽第130师在攻打马蹄山、大塘于高地时,遭到敌激烈的反击,双方你争我夺,相持了七八天,尚在对峙。130师师长张玉珽命令第389团加强攻击,激烈的战斗持续到5月24日,该团终于攻占马蹄山高地。但该师夺取大塘子的战斗仍在进行中,为策应该师正面攻击,第116师师长赵镇藩命令第347团的战车营迂回敌后,切断敌军的补给线,至26日深夜,大塘子高地附近据点被我军全部攻占。
第11集团军助攻部队洪行新编39师的一个加强团,11日也抢渡成功,第二天包围了敌重要据点红木树。该山寨是高黎贡山的一个由汉、傣族杂居的村落,又是通往其他山寨和腾冲的唯一隘口,日军在此经营多年,设置了碉堡群与鹿砦,各据点通畅无阻,一据点被攻击,其他据点往来策应自如,易守难攻。我加强团强攻多次均不能奏效,后依靠汉族村民,强渡怒江的宋希濂(中右)与美国将军道恩(中左)
从小道潜伏进寨,内外配合,终于攻克红木树,为大部队前进打通了道路。第11集团军的第76、88师两个加强团亦从三江口渡河以钳形攻势会攻平戛,13日,守敌突围而出,逃往芒市。
至此,反攻滇西的第一阶段,即渡江作战取得了胜利。
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得到各方报捷后,判断第一阶段能有迅速进展,是与密支那战事吃紧有直接联系,日军无法从密支那方向抽出部队来增援滇西,因此决定重新改变原战役部署,以宋希濂的第20集团军为右集团,火速渡江攻击龙陵、芒市,打通滇缅公路。
二、浴血腾冲龙陵远征军右集团军在霍揆彰将军的指挥下,7月初,扫清了腾冲外围敌据点后,即刻部署进攻腾冲的军事计划,全军上下都抓紧做好战前的各项准备。各项粮械物资从惠通桥源源而过,穿过松山,直达腾冲。
腾冲是滇西战略重镇,地形极为险要。该城坐落在一个群山环抱的盆地之中,城东门外有龙川江绕城而过,形成天然的防御屏障,南门外是来风山高地,拱卫着城池。腾冲又为交通重地,腾冲至八莫,腾冲至龙陵,腾冲至保山的三条公路辐辏于此。日军在来凤山筑有永久性工事。腾冲城垣坚固,城墙高30多公尺,厚10余公尺,在城墙上,日军利用原谯楼堞垛筑成半永久性工事。日军又将城里的高大坚固的建筑物城隍庙、文庙和帮办衙门、税务司等处修筑成一个有机联系的防守阵地。
第20集团军所属各部,在大炮的掩护下,一举突破敌布防在龙川江一带的防线,直抵腾冲城下。
预备2师、第53军116师、130师首先对腾冲东南各高地展开进攻。两个师各以一个团兵力截断腾冲至八莫、腾冲至龙陵的公路,使敌完全孤立起来。第54军负责荡平腾冲以西以北各敌人控制的高地。腾冲以南的来凤山便成了攻城的一大障碍,欲克腾冲城,必先夺来风山。
来凤山远远望去,形似文人的笔架,五座山峰耸立着,山峰与山峰之间恰似搁笔之处。
其中间的主峰最高,要高出城墙150多米,其余各峰亦在100米左右,各山峰上都有敌设置的重机枪阵地,既是独立作战单位,又可以互相支援,进行逆击、侧击,而主峰的鞍部有一条暗筑的隧道通向城里,援军和弹械、粮食可以秘密运送上山,敌人倚仗坚固的工事,对抗远征军攻城。
远征军部队在强渡怒江预2师师长顾葆裕仔细观察了地形后,将三个团兵力分别部署,同时攻击,使敌首尾难顾。其第6团主攻中间主峰,第4团攻取西、南两峰,第5团攻占西北面两峰。
由于山道崎岖,地形复杂,战斗打响后,各团攻击遭到来凤山各峰守敌猛烈的交叉火力阻击。敌人的机枪设置在山岩中,炮弹不易击中,但射击范围能达360度,因此,我军怎么攻也攻不上去。第6团团长派出特务排四处侦察,在一打猎老人的带领下,以奇袭方式夺取了隧道出口,切断了来凤山与城内的联系,内应外合,一举冲上中峰,占领敌阵地。该团主力夺占中峰敌主阵地后,利用敌之阵地向左右各峰机枪阵地猛烈侧击,压制了敌人火力,其余各团勇猛向前,攻占各自的山峰,为大部队攻克腾冲城铺平了道路。
来凤山落入我军控制后,居高临下,俯瞰全城。在火力掩护下,第116师与预2师分别架云梯和连续爆破,从腾冲城西南与西北角登上城墙,迅速在市区穿插,将敌分割加以歼灭。
敌利用街道与房屋逐屋逐巷进行抵抗,在巷战中,预2师第5步兵团团长李颐在指挥向纵深突破时,为机枪子弹击中胸部阵亡,攻击部队伤亡较大。霍揆彰命130师、36师、198师和53军均投入战斗。
8月23日,敌运输机3架,在9架战斗机护航下,向城中被困敌据点空投食品,被中美航空队战斗机15架包围,一场蓝天鏖战和陆上厮杀同时进行。几个回合过去,日机大部分被击落,此后不再有飞机前来空投粮食,守敌处于弹粮两绝的境地。是时,第54军又从城北突入,战斗接近尾声。9月14日,我军终于攻克腾冲城,守敌3000余人无一生还。经过50余日壮烈的拼杀,边陲重镇的上空,重新又飘扬起青天白日国旗。
宋希濂第11集团军组成的左集团,担负夺取龙陵、芒市的任务,钟彬第71军张绍勋87师、胡家骥第88师从6月10日起,开始扫荡龙陵外围各据点守敌,进抵龙陵城下。该城东北和西南各有一片山地,东北为老东坡,西南为回龙山,两山互为犄角,居高临下,俯瞰和钳制着狭长的龙陵城和穿城而过的滇缅公路。不夺取老东坡和回龙山这两个制高点,就不可能攻克龙陵城和滇缅公路。艰苦的激烈的战幕,首先在这两座山上展开。
6月开始,缅北滇西地区进入雨季,大雨如注,昼夜不停。当时由于松山强攻不下,第11集团军主力绕路翻山转道,从龙陵发起攻击,但后勤供应只能依靠马帮从森林山间小路运输,稍一不慎,人马就有掉下山沟的危险,每天都有几十匹骡马跌毙,损失很大,粮弹供应十分困难,但战机不能坐失,进攻还是开始了,第88师负责攻打老东坡高地,在迫击炮和重机枪掩护下,部队攻势如潮,气势如虹,几经争夺,终于攻上老东坡。阴雨连绵,第88师副师长熊新民蹲在一个窝棚中,指挥部队打扫战场,电话兵忙于架线,与总部联系。
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副师长——龙、龙陵占——领了。”
“什么?你说龙陵城占领了?”熊新民抓住传令兵问。
“是,是,我们都进了城,敌人还在抵抗,师长让我回来报告!”传令兵从背上取下战利品。
熊新民拿过电话,使劲摇着:“喂,总司令部吗?宋总司令,龙陵城已被我军占领啦!”
宋希濂不敢相信:“龙陵这么快就占领了,消息确实不确实?”
熊新民依然喜滋滋地回答:“我是88师副师长熊新民,我现在就在老东坡阵地上,从城里回来的传令兵说龙陵占领了,他还带回来不少牛肉罐头和饼干,但龙陵的电话还未架通,我看是占领了。”
宋希濂高兴地说:“好!好!我要亲自向委座报告,给你们请功。我马上委派龙陵城的戒严司令,让他马上率部队进城。”
反攻的远征军不可阻挡向前进宋希濂立即向重庆的蒋介石及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等报告,他要让卫立煌知道,黄埔就是黄埔,是中国军人的典范,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是夜,龙陵克复的电波传遍国内外。
第二天拂晓,熊新民率88师排着整齐的队列开赴龙陵。晨曦中,熊新民骑在马上,已清楚地看到了龙陵的高大城墙和黑洞洞的城门,他命令:“传令下去,跑步前进!”
“哒哒哒,轰轰轰!”机关枪、步枪与手榴弹一起响了,前头的几十名战士倒了下去。
“快卧倒,隐蔽!”熊新民命令着,“派人去联系一下,是不是误会了。”
侦察兵回来报告的情况是:龙陵城头飘的是日本膏药旗,城上都是戴着钢盔,身着黄军装的日本鬼子。
城里突围而出的士兵报告:“敌人在城中心占据着一座大碉堡群,还附有小炮,正在抵抗,进攻的我军被从后路抄来的日军包围在城中。”此时,回龙山方向和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盘踞在山上的敌人也向城中我军开火。一切迹象表明:龙陵还在日军手中。
钟彬第71军主力在城中激烈战斗了几天,终因弹尽粮绝,16日,被迫撤出。该军第87师守据达摩山、黄草坎,并在附近占领阵地。
6月13日上午4时,龙陵城内敌人向张绍勋第87师阵地发动猛攻。在战车的冲击下,潮水般日军冲上正面的535高地,经该师竭力苦战后夺回阵地。下午高地又被日军占领,是晚,被我军再度夺回。以后接近半个月,2000多名日军连续猛攻,阵地几被占领,几被夺回。该师205团高地失守,师长张绍勋悲愤不已,拔枪对准心脏准备自杀,经卫士扑救,子弹从左胸射进,左胁贯出,当即被卫士送往后方医院抢救。该师由副师长黄炎代理,率残部与敌相持于黄草坎一带。
7月初,何绍周第8军荣誉1师主力开抵龙陵附近进行增援,稳住了龙陵东北郊阵地。
8月中旬,宋希濂命87师、88师、新39师和荣誉1师对龙陵发动第二次进攻。日军由芒市等地赶来大队增援,包围了攻城的洪行新39师,几乎被全歼。
宋希濂要求卫立煌调兵增援,卫立煌紧急报告蒋介石,要求调第5军第200师增援龙陵。
蒋介石急电昆明城防司令杜聿明:着第5军第200师即用汽车输送保山,归卫长官指挥。
卫长官即卫立煌,第200师暂隶远征军总司令部直接指挥。而第5军主力尚在昆明地区待命。
第200师在师长高吉人率领下,乘车长途运输,火速赶到龙陵前线,第200师依然恢复了主力师的风采,战斗力很强,一举打垮日军的反攻,恢复了第71军阵地,转危为安。
但是,日军还是源源不断地向龙陵增兵,战事进行了3个多月,无有大的进展。
蒋介石因宋希濂指挥不利,将其调回昆明陆军大学将官班受训,令集团军副总司令黄杰代理总司令。是月下旬,龙陵前线军事行动暂告停止,等待缅北的驻印军进攻八莫,日军无法抽兵增援龙陵,再发动进攻。
黄杰在缅北的驻印军发动八莫战役的同时,滇西的远征军于1944年10月29日傍晚,再次向龙陵城全面展开猛攻。
远征军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与重新部署,卫立煌将攻克腾冲的几个师都调往龙陵地区。
这次担任主攻的是第11集团军所属的第2军、第6军、第53军、第71军4个师,另有第9、第76、新33、预备第2、第93,新39、第116、第130、第87、第88、新28等11个步兵师以及第20集团军的第36、第200、荣誉一师及重炮兵第10团、重迫击炮第7混合营、通讯兵第9连,加上滇康缅特别游击队3个纵队,十几万大军同时进行克复龙陵、芒市、遮放、畹町等日军在滇西的最后4大据点的作战。战役的目的是肃清滇西全部日军,开通中印公路,重开国际路线。
龙陵前线由黄杰全面负责指挥。攻击第一目标仍是回龙山高地,攻击部队88师仍蹈上次进攻之覆辙,久攻迥龙山而不克。卫立煌下了死命令,令黄杰限期攻克。
黄杰亲自赶赴第71军军部,与素有虎将之称的代军长陈明仁及师长们研究对策。
黄杰焦虑地对陈明仁说:“子良兄,回龙山久攻不克,卫长官限期让我们克复,是不是调87师上去?”
陈明仁沉思不语,第88师代师长熊新民插话说:“总司令,第88师虽然连续攻击,伤亡较大,但士气还很旺盛,也有好的作战经验,还是由我部继续担负主攻。”
陈明仁担心地说:“听说回龙山的工事,比松山的还要坚固!还采取老的作战办法,是要吃大亏的。不在于让哪个部队上去,主要是应采取新的战术。”黄杰说:“熊师长,你明天再用火力侦察一下敌情,与炮兵商量一下配合问题。”
第二天天不亮,熊新民派出火力侦察队,潜入敌阵,黑暗中,有意惊动敌人。霎时,草丛中,山崖前,巨石中,大树上,敌人埋伏的火力点胡乱射击起来。战至天明,侦察队回来汇报侦察结果。
侦察连长告诉熊新民:“除回龙山正面有自下而上一片犬齿般狭窄的石崖是敌火力的死角,其余均是火力封锁的大坡。从石崖下可搭人梯,借助绳索攀登而上,立住脚跟后,再向敌火力点展开爆破或用火焰喷射器,打掉主要地堡,掩护大部队冲锋。”
熊新民与炮兵指挥官共同制定了作战方案,决定炮兵以猛烈炮火轰击,压制敌火力,掩护步兵从陡崖攀登;另派出一部分兵力绕到敌后扰乱其阵脚。
10月31日,我军阵地上各种口径的大炮一齐向回龙山敌阵地猛轰,滚滚的浓烟在阵地上翻滚,炮火延伸后,步兵从陡崖攀援而上,呐喊着用喷火器射向敌碉堡。敌人的射击中断了,步兵们刚发起冲锋,未曾探明的几个暗堡相继侧击,交叉反复,我军士兵猝不及防,死亡惨重,敌军乘势跳出工事,向我军猛击,攻击失败了。连续的进攻持续了几天,又换上两个步兵团,攻击还是没有效果。
黄杰和陈明仁在指挥所中,用望远镜看着这一悲壮情景,全身都颤抖着。黄杰流着泪说:
“我军将士太英勇了,白白送死也义无反顾。”
陈明仁脱去上衣,怒吼着:“炮兵准备射击,我亲自去督战,不信这回龙山是铁打的。”
黄杰摆摆手:“子良兄,不要再攻了,问题不在将士们,出在我们身上,明天再说。”
熊新民回来了,刚进指挥所就嚷:“我有办法对付狗日的了。”
陈明仁忙问:“什么高招?快说!”
熊新民擦擦汗,说:“敌人钻我们的空子,我们炮击,狗日的钻进石缝里,我们炮火一延伸,狗日的养足精神又钻出来,以逸待劳,我军爬上山崖,体力早已不支,怎么可能打胜?”
陈明仁一拍大腿:“说得好,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熊新民说:“让炮兵不规则地开炮,一会儿延伸,突然再向原目标发炮,钻出来的敌人让他来不及隐蔽,就炸死他们。”
黄杰说:“对,虚虚实实,让敌防不胜防,等他麻痹大意后,我们出其不意,一举冲上去消灭他们。”
进攻又开始了,猛烈地轰击铺天盖地,一会儿炮火延伸,敌人纷纷钻出掩体,准备消灭冲上来的步兵时,炮弹呼啸着又落到阵地上。敌人哭爹叫娘,死伤惨重;步兵开始佯攻,剩余敌人组织起来刚一开火,我步兵便快速下撤,连续折腾了几天。
敌人被我军东一炮,西一炮打得晕头转向,后来炮火延伸后,也躲在掩蔽工事中不再出来。
一天,猛烈的炮击又开始了,炮火刚一延伸,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敌军躲在乌龟壳中不敢探头,我步兵乘其不备,冲上山头,用火焰喷射器向工事中残敌瞄准,一条条带火的汽油直灌碉堡孔,敌人大部分烧焦在其中,只有少数刚来得及逃出,又作了我军枪下之鬼。两个小时后,我军终于全歼回龙山守敌,夺取了阵地。
胡家骥第88师获胜后,为后续部队开辟了道路,张绍勋87师主攻龙陵外围庙房坡各山头高地。其中6号山头较高,为敌核心阵地,当我军进攻时,西、南两侧山头阵地之敌,以猛烈的火力侧击进攻部队,造成很大的伤亡。一次,在炮兵掩护下,该师261团第8连突击队冲上山头,遭敌猛烈侧击,大部伤亡,只剩班长许庆瑞翻滚进了壕沟。他身上挂满了手榴弹,在几分钟内连续投掷了几十枚手榴弹,在猛烈的爆炸中,阻止了敌人的反攻,使后续部队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一举反扑,攻克了6号山头,并乘胜克复了5号与9号山头,占领了庙房坡阵地。许庆瑞获得“独胆英雄”的称号,并晋升为少尉排长。
前线部队向敌投弹11月3日晨,我各路大军分别从4个城门和城墙缺口处攻进龙陵城,守敌大半被歼,只有400多人沿小路突围,向芒市方向撤退。
向滇西日军进行犁庭扫穴,彻底打击的日子终于来了。
11月18日,第71军配属荣1师向芒市东南进行超越追击,第6军沿滇缅公路向芒市正面攻击前进;第53军从右翼迂回运动,占领芒市以南。11月19日,在黄杰第6军打击下,芒市之守敌千余人放弃阵地。西南退却。次日芒市为我军占领。
龙陵阵地上随处可见日军的尸体第71军渡过芒市大河,向三台山攻击,第2军及第6军分别向芒市西南猛曳挺进,第53军向遮放进行阻截,占领敌据点多处。12月1日,第53军等部攻占遮放。日军第2师团及53师团一部,交替掩护,向中国边界最后一个据点畹町撤退。
12月27日,各路大军向畹町合围,第2军向畹町东南攻击前进,第6军向畹町西北攻击,第53军由龙川江西岸迂回畹町以南地区,第71军位于第2军与第6军之间,作为预备队,从12月28日起各军对畹町展开攻击。激烈的战事一直在进行。1945年1月20日中午,在各路人马欢呼声中,我军终于克复畹町。中缅印公路打通了。从1942年5月后驻留在异国的驻印军与怒江东岸的中国远征军即将会师,缅北、滇西连成了一片,盟国的战略物资将源源不断运送到中国西南。
三、再战缅北1943年1月27日,重返缅北的任务终于开始;新38师114团为反攻缅北的先遣支队,在团长李鸿的率领下,从兰姆伽军营乘卡车出发,经过一个多月的车船运输,重返阿萨姆省的雷多地区。该团的任务以担任掩护修筑中印公路,消灭盘踞在野人山至胡康河谷的日军为主要目的。
第114团从雷多向南步行50多里,进入野人山区的鬼门关,从山脚下仰首翘望,山岭连绵,全是阴森森、黑压压的原始森林。森林中央有一盆地,又称胡康河谷,包括打洛盆地和新背洋盆地。河谷中纵横交错着大龙河、大纳河、大宛河、大比河等河流及其支流,在盆地西北汇合,流经缅甸西南部入海。旱季河水很浅,可徒涉而过,雨季山洪暴发,一片汪洋。
从敌我双方对控制缅北的战略部署来看,都将胡康谷地作为战略要点来看待,均置精锐部队于此。
中美英军要通过胡康河谷修筑公路到密支那,与滇西连成一片。而日军在缅北隘路驻兵,也是要阻滞、破坏中美联军打通胡康河谷,收复缅北。
日军布置在这一地区的是第18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该部训练有素,战斗力很强,且有丰富的森林作战经验。1942年4月下旬,该师团作为进攻远征军中路军的主力,沿曼德勒至密支那铁路向杜聿明部展开全面进攻,并在怒江一线与中国军对战。此次,该部在驻印军进攻之先,已按在狭隘路口作战方针,派出许多小部队,据守胡康谷地中必经之路的要隘与山头,并派兵袭击印度边境卡拉卡、唐卡家一带的英国军队。英军千余人遭到日军奇袭后,往后撤退,正在修筑的雷多公路的部队暴露在日军面前。日本军派出小股部队不断地对修筑大军展开袭扰,负责工程的美军少将惠勒尔将军认为形势严重,因“受到4次坚决的攻击”,要求撤走修路人马。3月9日,新38师第114团穿越丛林,步行赶往这一地区。3月30日,正遇上200名日军和钦克人向节节后退的英军追击,便坚决打了一仗,并一口气夺回几个被日军占领的山头。随即以第1营进占唐卡家,第2营从柏察海方面进击,对卡拉卡之敌攻击而占领之。英军安全后撤。
敌18师团知道遇上了劲敌,连夜增援1000多人,于3月31日开始,分二路向第114团发动进攻。卡拉卡与唐卡家两据点均展开激烈的战斗,连续打了半个多月,敌伤亡约200多人,无法攻占哨卡,以达破坏雷多公路的目的,只好改成小股袭扰。第114团也因山高路险,密林丛生,与后方联络与给养供应都跟不上,只能咬牙坚持。5月22日,孙立人师长认为第114团官兵疲劳过甚,加上雨季来临,疟蚊肆扰,乃命第112团前往换防,接替野人山防务。敌军也因缅北雨季开始,胡康谷地洪水泛滥,补给不济,亦大部撤退,只留少数伺机活动,两军没有大的接触。
新38师经受了八个多月的黑暗和泥沼中的生活,顶住了蚊蚋蚂蟥的袭扰与敌军的偷袭,终于掩护了雷多公路在9月上旬修到南阳河附近,驻唐卡家的警戒部队亦向南推进至他卡沙坎及秦老沙坎一线,并且与日军打了一仗,获得胜利。史迪威很满意,认为在几次冲突中,驻印军均获胜,得意地对人说:“训练的结果得到了证明。”
10月底,雨季停止了,新编第38师与新编第22师全部陆续开到了雷多附近。总指挥部史迪威将军命令驻印军向胡康河谷前进,占领大龙河西岸各据点,掩护主力进出野人山。
反攻缅北的序战终于开始。
新38师为反攻缅甸之前锋,当以第112团为先遣部队,预期占领打洛至大纳河与大龙河交汇点下老家之线,以掩护新背洋前进飞机场、中印公路之构筑,及作盟军后继兵团进出野人山之掩护。10月24日,第112团(欠迫击炮、战防炮、汽车、骡马部队)当分为三纵队,由卡拉卡、唐卡家之线,同时向指定目标分进。
第112团团部以第1营为中央纵队,10月24日由唐卡家进发,经唐卡沙坎、清罗沙坎直趋南下,10月29日攻克新背洋,30日攻克临干,继而南下向于邦之敌攻击。
第3营为右纵队,由卡拉卡进发,经那醒、奴陆向打洛区攻击。该营受命以主力占领拉家苏高地,以瞰制打洛,并派出适当兵力占领大洛西北岸要点,以牵制该方敌之行动,警戒师右侧之安全。11月1日,该营经一昼夜之猛攻,当将拉家苏敌阵攻占,尔后即确保使该敌无暇与孟关平原方面防守之敌相呼应。自此以后,该营即始终与敌保持火力接触。
第2营为左纵队,10月24日由唐卡家出发,辟道经海条由北向南,主力对下老、宁边之敌同时攻击,使敌各据点守军无法相救援。10月31日,第2营主力开始向下老之敌阵施行果敢攻击,苦战10余天,至11月21日下午将下老敌阵完全攻克,其该营第5连于10月31日,亦接近于邦,与敌发生接触。
卫立煌在前线视察战况为求迅速击溃大龙河右岸之敌,团部于11月1日饬令第1营以一连固守康道及宁干,2连对宁边之敌展开攻击,会同第2营第5连对于邦敌核心阵地发起攻击。
于邦是胡康河谷西北的一个重镇,位于大龙河下游右岸,是水路交通之要道。该镇北、东、南三面是森林,西边靠着大龙河,地形开阔,易守难攻。日军在镇周围和地面上构筑了立体交叉和前后上下左右皆能呼应的强固的工事群体。主要阵地都以纵深的据点构成,遍布着隐蔽的火力点和密集的鹿砦。
10月31日,第112团第2营向于邦镇发起攻击。第5连连长江晓垣首先率该部进至敌主阵地前,由于地形不熟,误中敌一加强排的埋伏,双方展开恶战,该连消灭敌军70余名,江连长和排长刘治等30余名官兵亦壮烈牺牲,第一轮攻击受挫。
11月4日,第1营营长李克己亲率一连从宁边赶到于邦外围,将该敌三面包围起来,又在大龙河河边安置好重机关枪,封锁了渡口,防止左岸敌人增援。
于邦被新38师包围后,敌第18师团先后将其第55、第56两个步兵联队由滇西方面抽调出,利用卡车星夜运输,驰援大龙河,并在大龙河左岸展开。敌山炮第18联队及挺进重炮独立第21大队亦火速赶至胡康河谷。
日第18师团长田中新一,是位老谋深算的将军,他身体稍胖,一脸横肉,不爱戴战斗帽。经常头顶钢盔,威风凛凛。他的特点是善于抓住一切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和机会制定战役方针,他根据敌情判断,驻印军先头部队进出野人山区,掩护工兵修筑雷多公路,并向新背洋挺进的势头,肯定是要将该公路穿过密支那连接滇西。如果让此计划得以实现,缅北局势将不可收拾。但目前公路未通,驻印军的给养靠骡马运输,补给困难,而且先头部队携带重武器有限。他命令各据点守敌沉着应战,死守据点,又调去重武器,使步炮比例达到3∶2。
田中新一还将其司令部从密支那推进到离胡康河谷很近的乔家、大柏家,以便就近指挥部队,部署反击方案。
第112团团部及第1营从11月11日以后,每夜遭到敌增援部队猛烈地炮击。敌步兵在炮火掩护下强渡宽约200公尺的大龙河,企图乘驻印军后续部队未赶到前,将先遣部队一举歼灭。战斗异常激烈,一日夜,敌约一个营的兵力袭击了第112团团指挥所,该处只有一个特务排,拼命抵抗,团长陈鸣人在混战之中,几经血战,杀出重围,一位美军联络官突围时,见弹如雨下,复躲入掩体中,被日军俘虏。
11月22日,大龙河南岸敌军调来大量炮兵,对一营两翼封锁渡口的重机枪阵地昼夜轰击,我军机枪第1连连长吴瑾及士兵全部中炮牺牲。敌第55、56联队遂得以从下游渡过大龙河,绕到第1营背后,占领制高点,和于邦守敌联成一气,将第1营四面紧紧包围。
第112团急调防守新背洋的一个连增加于邦正面,不得已将该连原防守任务交给在新背洋修筑机场的工兵连接替。但该连一到宁边即被敌第56联队派出的加强大队包围。至此,整个大龙河至新背洋间的三角地区,处处皆被日军渗进部队所袭扰,野人山区的清罗沙坎附近也经常有敌小股部队活动,形势很危险。
第1营被敌包围后,粮食、水源和弹药都得不到充分的补充,只有依靠飞机空投来维持。
某次,一架投粮飞机飞来,飞得高了,将粮食投到了森林中或河里,或敌军阵地上。飞低了,被日军高射机枪打伤了机翼。于是连续三天,再没有飞机来空投,全营官兵便挖芭蕉根充饥。
然而最大的困难是水源断绝。胡康河谷的旱季,阵地上一滴水也挖不出来,官兵们口干唇裂,嗓子里像冒火,眼睁睁看着远处滚滚的大龙河,只能拼命舔着带血的嘴唇。营里派出抢水的士兵,非死即伤,有时牺牲几条性命,但带回阵地上的水桶被敌机枪打得像筛子一样,水早就漏光了。于是官兵们只能从砍断的芭蕉根中和葛藤里吸吮少得可怜的汁液,勉强维持生命。
在前线的指挥官第1营的阵地始终巍然屹立。他们的防御工事,构筑得十分巧妙。阵地周围筑成八个据点,每班固守一个据点,各据点火力可以互相支援。另有一个班固守阵地北边的一棵大榕树。
大树主干有一丈二尺,周围还有二十几个大小树干拱卫着主干。士兵们利用大树筑成天然的碉堡,树上设有瞭望哨,可以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树干上下部各筑一个机关枪掩体,可以扫射360度。每次敌人发动强攻,冲到大树前便再也无法前进了,树前往往死伤一大片。
敌人用火炮轰击,但树干太密集,不易命中,机枪又扫射不进去,敌人无可奈何。此外,在阵地周边还修了6道鹿砦,前后周围都埋着用线牵动的手榴弹,一碰就爆炸,敌人每冲至此,伤亡惨重,因此,始终无法攻破一营的阵地。
第112团右纵队即第3营防守拉家苏方面,战事亦非常激烈。从11月1日起,日军从加迈运来大批重机枪,在敌疯狂的炮火中3营虽暂停射击,但在敌进攻时,我军的机枪依然欢唱起来。
四、驻印军扬威为解救危局,新38师师长孙立人向总指挥部要求将驻唐卡家、卡拉卡的第114团调往于邦前线。但总指挥史迪威却认为该地敌人决无强大的兵力,并以公路未修通和补给困难,不同意调第114团驰援。
此时第112团压力越来越大,尽管沉着应战,但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已感力不从心。
孙师长亲自向史迪威反复陈述,史迪威始允第113团、114团及炮兵第2营陆续赶往前线,危险的大龙河和于邦各处阵地转危为安。
孙师长重新部署兵力,一方面增加兵力,向于邦之敌据点继续进攻;同时以钳形攻势,由两翼渡过大龙河夹击敌后,迫使于邦之敌崩溃,并期于在大龙河畔将该敌歼灭。
12月21日,史迪威赶往雷多基地,会见孙立人,研究作战计划。
次日,史迪威与孙立人乘吉普车沿雷多公路抵达胡康谷地。史迪威与孙立人召集第112团团长陈鸣人、第114团团长李鸿等开会,史迪威说:“我们无论如何要将日军赶出大龙河,因为,我们的公路要从这里修过去,并要架一座大桥,所以于邦一定要夺过来。”
12月24日上午8时40分,史迪威亲自赶到第112团,上午9时整,炮兵开始射击了,成排的炮弹在日军阵地上爆炸,整整一个多小时,370多发炮弹毁了敌阵地表面上的一切防御设施。10时零5分,步兵从两侧向敌阵地发动进攻,残敌在进行殊死的抵抗后大部分被歼,只有少数投降。战斗持续到第二天上午9点多。“是役,毙敌连长以下军官4人,士兵51人,伤者100余名,生俘3名,其中包括1名军官,缴获重机枪2挺,轻机关枪4挺,步枪20余支,掷弹筒1枚,步机枪弹及重要文件甚多”。经过连续作战,截至12月29日拂晓,新38师114团攻克于邦主阵地,“击毙敌岗尾大队长以下官长6员,士兵92名,获重机枪3挺,轻机关枪3挺,步枪43支,指挥刀3把,步机枪6挺及重要文件甚多。”新38师阵亡连长以下官兵53名,伤连长以下官兵66名。
新38师取得于邦大捷后,占领了大龙河右岸全部阵地,并再次扩大战果。
1944年1月14日,新38师师长孙立人向蒋介石报告战果:
一、大龙河西岸(左岸)敌之零星各据点,已于1月13日11时全部占领并肃清,残敌遗尸40余具,残余浮漂逃生,多毙河中,获无线电及其他战利品正清查中。
二、奉指挥史(由威)作命第8号,饬将当面之敌驱逐于迭巴加(大柏家)以南,遵即以114团为右翼队,全部由康朵(Kantan)渡河,直趋迭巴加背后,将敌包围而击破之。以113团为左翼队,先行渗透渡河,与左支队行动协同,向右侧背威胁压迫,使我主动进击迭巴加易于成功,以112团为预备队,担任河防警戒,其主力位置于家滚(Tagun),于邦附近。使我主力进击大柏家易于成功。以112团为预备队,担任河防警戒,其主力位置于(Taeun)于邦附近。
三、我左支队112团第2营,经周余在密林辟路,于1月11日晨到敌后袭击宁边东岸之敌,毙敌70余,获步机枪各十余枝,同时我左翼队乘机渡沙色河(Sokehka),向敌猛击,于14日晨占领大龙河东岸(右岸)大榜加以北各据点,现仍继续向南进击中。
四、右翼队亦12日开始攻击,战斗正在孟养河附近剧烈展开中,职现在前线指挥。子寒参一。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军事档案。
敌军自于邦失守后,向北退守大柏家及其东西之线,主力集结于大柏家以西地区,凭借两侧宛托克山及大奈河为依托,构筑了数道之坚固据点阵地,以阻止新38师右翼支队。
该支队经过8天的勇猛攻击,于1月19日先后将孟养河附近敌之据点完全攻占,前锋进抵并威胁大柏家之敌,2月1日与左翼队合击大柏家。至此,敌军主力即向南溃退,残敌亦完全被驱逐至大奈河以南地区。孟缓平原已无险可守,敌第18师团退守孟缓以南,重新部署,并增加预备队,伺机反攻。
部队向日军发起冲锋孙立人师长亲率第113团挺进孟缓敌后,迂回穿插,深入敌后90公里;以截断敌之归路,第112团也与第113团互相呼应向敌攻击前进,经过激战,攻克敌后重镇瓦鲁班。
3月5日,新编第22师从正面猛攻孟缓,廖耀湘指挥一个团强攻正面,一个团攻击侧翼,另一个团向敌迂回,终于在是日下午占领孟缓。
孟缓落入我军之手,雷多公路遂经新背洋修至大柏家、经孟缓再与密支那原有公路衔接。
驻印军取得夺取孟缓的援军,携带着山炮,向第3营阵地连续发起猛攻。3营营长陈耐寒和连长赵振华在指挥部队反击时,先后中弹牺牲,士兵亦伤亡很大,但仍击毙日军山下大尉以下400多人。
到达宁边的刘益福连,被日军一个大队包围后,敌人连续发动数次大规模的进攻。血战了7天7夜,一连重机枪兵叶先贵、余元亨利用一株被日军炮火炸去大半的树干,筑成机抢阵地,利用树枝葛藤搭成吊铺,几天几夜不下地。当敌人冲入鹿砦,攻到阵地前时,树上的重机关枪“嘎嘎”吐出火舌,向密集的敌军反复射击,打得日军屁滚尿流,遗下几十具尸体。
敌军大队长田中胜、中队长原良和吉五先后饮弹身亡。而我重机枪阵地安然无恙,为反攻缅北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
蒋介石得知驻印军克复孟缓后,异常喜悦,尤其此次获捷,是他的学生廖耀湘指挥的,作为校长,他脸上有光,特致电廖耀湘:
新22师廖师长:此次克复孟缓,吾弟声播中外,名振遐迩,足以聊慰中国军前年在缅失败之憾,而慰阵亡先烈在天之灵。惟新胜之余,易生骄傲,而为他日挫失之因,务希戒慎警惕,自重自勉,对友军对上官更应谦让敬和;对部属尤宜严督勤训,勿使有稍涉傲慢之气,养成我国古名将见胜勿骄淡泊勿矜之风,是所切盼。……中正手启。寅巧。机渝。
3月9日下午,新38师与孟缓南下的新22师及坦克一营会师。
日军第18师团遭受到重大打击后,向南撤退,在胡康谷地与孟拱谷地的分水岭杰布坚山区,布置重兵防守。
杰布坚山区海拔1300多米,连绵约有10公里长,阴森恐怖人迹罕至的山谷中,有一条狭窄的山路,从山谷里向上望去,两面是陡峭高耸的山壁。森林密布,只有中午的短暂时间,才能见到一线阳光。
田中新一师团长亲自部署防御阵地,命第56联队附重炮两门、山炮两个中队,沿山岭层层设置,在杰布坚山隘筑有的沙杜渣卡主阵地,纵深配置了大炮30余门,由第55联队负责正面,另以长久联队配置其左,互为犄角。
田中新一站在主阵地上,对其左右说:“杰布坚山谷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大日本皇要在此消灭驻印军,重新建立辉煌的战绩。”
史迪威与孙立人亲赴前线观察地形,认为日军在山头上设有坚固的碉堡阵地,隘口地带布置两三挺重机枪交叉扫射,便可以阻挡我军大队前进,而我军用于攻坚的坦克和大炮在山壑中难以施展,失去威力,要想攻克杰布坚山通过峡谷,进克孟拱,当务之急,必须首先攻克两面山头上的日军阵地。史迪威检阅即将出发的部队史迪威下达了作战命令:我军以最快速度,由瓦鲁班继续南下,攻取沙杜渣卡及其两侧之杰布坚山高地。
令新38师第113团和美军麦支队一营于3月14日出发,沿杰布坚山区左侧山地迂回,披荆斩棘,辟道前进,攻击敌后方交通线上的重要据点班拉,以断日军退路。
令新22师第66团正面进攻丁高沙坎,并沿山谷穿过隘路南下。
攻击前夕,史迪威头戴钢盔,肩上扛着一支卡宾枪,只带数名警卫和随军记者出现在廖师66团。士兵们见到他都热情地围上来。史迪威看到年轻乐观的士兵用树叶卷起当烟抽时,便立即从上衣口袋中掏出美国香烟分给士兵,他笑眯眯地鼓励士兵:“孩子们,好好教训对面的狗杂种,我会运更多更好的烟来奖励你们。”
“总司令,你那么大的年龄还到第一线来,很危险的,日本的广播已说要活捉你!”
“他们是捉不到我的,我是飞毛腿。”他抬起沉重的、已张开口的翻毛大皮鞋,士兵们都开心地笑起来。
“你们怕不怕日本人?”史迪威问。
一个娃娃脸的士兵腼腆地回答说:“我不怕日本鬼子,是怕……”
“怕什么?不要紧,大胆说出来。”史迪威鼓励说。
“就怕负伤,轻伤还不要紧,重伤在密林里,无法治疗,只有等死,连鬼魂也回不到家乡了。不少兄弟躺在国外的土地上,化成一堆堆白骨,看了令人害怕。”
史迪威听后,神情很凝重,他拍拍士兵的肩头说:“放心吧,孩子们,我一定下令各级长官要关心士兵的生命,不允许丢弃一个伤员,保证每一个负伤的士兵运送到后方野战医院治疗;伤势严重的,要用飞机运输到雷多基地医院。”
中国士兵们听后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攻击令下达后,坦克、大炮、重机枪一起开火,大地抖动起来。空气灼热,热血沸腾,战士们冒着硝烟,跟随军旗,前仆后继扑向敌阵,丁高沙坎阵地上厮杀声、呐喊声、枪炮声响成一片。
史迪威在望远镜中观察着这一壮观的情形,激动地说:“中国的士兵打得太勇敢了,个个都是好样的!”随军记者们目睹了攻击,记下了火与血的瞬间:“有一个驻印军的青年战士为了消灭碉堡内的人,将手榴弹系在身上,跳进碉堡,与敌同归于尽……”
经过昼夜激战,日军被打死67人。面对如潮的进攻,残余的日军将伤员集中在一起,用机枪射杀,然后逃走。
3月19日,66团占领了山口隘路两侧的据点,以坦克第2营开道,隆隆地冲进杰布坚山山口,新22师紧随其后,向前推进。二日后,前进部队遭到日军猛烈反击,好容易接近沙杜渣卡敌主阵地前时,遇日军第55、56联队与长久联队联合顽强固守。敌用大炮向冲上阵地的坦克猛击,坦克第2营最前面的两辆坦克当即中炮起火,另三辆坦克亦被击中履带动弹不得,后继部队攻击随之受挫;第66团伤亡很大。26日,第65团接替攻击,虽经苦战,攻击无进展。
驻印军反攻的坦克部队担负迂回任务的新38师第113团从左翼沿山岭行进,跋涉也很艰苦。在只有山鹰翱翔的高山峻岭之中,他们冒着风雨袭击,在泥水中爬行而进,而驮炮的骡马无法行走,多半滑落山涧,摔得粉身碎骨。士兵们只好抬着山炮,冒着随时滑进深谷的危险,趑趄而行。
两天之内摔死的骡马多达20多匹,对剩下的马匹爬山时,几个士兵在前扛着马头奋力向前,下山时,又有几名士兵死命拖拽马尾,小心而进。在山中的日子里,部队缺粮断水,忍饥挨饿,14天的艰苦跋涉,只迂回了16公里。3月27日,113团终于出现在沙杜渣卡以南6公里的拉班附近。28日,该部乘拂晓蒙蒙的晨雾,悄悄渡过了南高江,向拉班发起袭击,不少日军尚在睡梦中,万万想不到驻印军已杀到身边,猝不及防,很快便丢失了阵地。拉班的攻占,等于驻印军从日军身后打开了通往孟拱地区的门闩。转机终于出现,新38师所部从北向南,新22师从南往北,合击沙杜渣卡敌阵地,日军吹嘘的固若金汤的主阵地,终于在3月29日被驻印军攻克,新38师和新22师胜利会师。
至此,反攻缅北第一战役胡康谷地的战事结束。此役历时5个月,向南推进100多英里,占领了2500平方英里的土地,击溃日军第18师团第55、56两联队及其师团直属团队,击毙日军第55联队大佐蘑井小五郎以下官兵3200余名,击伤约3000人,缴获大炮6门,机枪9挺,步枪110枝,装甲车2辆,指挥车1辆,卡车3辆,第18师团关防一枚及弹药、文件、装备无数。
史迪威的下一个目标,是夺取孟拱河谷与密支那。在他率部出印度时,密支那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一个词组,一个梦想的标签和一个遥远不可及的地方。只有史迪威脑海中始终坚定不移地萦绕着这个目标,夺取胡康河谷后,史迪威胸有成竹,知道实施夺取下一目标的计划已为时不远了。
驻印军攻克杰布坚山天险后,即进入孟拱河谷。这是一个狭长的谷地,从沙杜渣卡到孟拱纵深长约115公里,南高江穿过谷地,又称为孟拱河,汇入伊洛瓦底江。两岸连绵起伏,皆是高达300米以上的群峦绝壁,在河流与山崖的中间地段,长着比人还高的茅草与灌木,地形十分复杂,利于隐蔽。每年5月,当雨季来临之际,山洪暴发,谷地中一片汪洋,道路、灌木与茅草,转瞬之间就消失在汹涌咆哮的急流之中,船舟无法行驶,更不用说是武装泅渡。
日军退守孟拱地区之后,沿河谷两岸构筑了坚固工事,设置鹿砦与地雷,布置重机枪与炮阵地,深沟高垒,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准备与驻印军纠缠、胶着在河谷地带,等待雨季到来,将我军围顿于泥沼与大雨之中,再利用沟壑与马蹄形池沼构成纵深防御阵地,逐次抵抗,以达到迟滞我军南下之目的。支援进攻的美军飞机误落在大树上日军在孟拱地区部署了重兵,以56联队主力在南高江西岸,阻止新22师前进;以55联队、146联队及114联队等部集结在南高江东岸,阻止新38师前进。
孟拱河谷大战序幕是从4月7日正式开始的,新38师组成的右翼队与新22师组成的左翼队,分别沿南高江东西两岸向纵深推进。
新38师112团沿南高江东侧向山区辟道前进。这一带叫库芒山区,是缅甸著名的高山,白云缭绕,气势挺拔。当地的土人在歌谣中形容为“无顶之山,永不能穿”,由此可见该山区的险峻。
第112团全副轻装,将配属的炮兵连归还炮兵营建制,骡马辎重也撤返拉班地区,全团官兵,攀藤附葛,沿绝壁而上,向敌后迂回。
4月24日,该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群山深处杀出,突然攻占了瓦兰西侧地区,截断丁加迈至瓦兰与克老缅之间的敌主要交通线,并由敌阵地的间隙中楔形突击敌阵地后方达48公里,给新38师正面之敌及加迈地区之敌造成严重的威胁,在孟拱河谷形成我军强有力之态势。
担任正面进攻任务的第114团,当即对芒平及瓦兰西侧防御阵地上的敌18师团55联队、第114联队、第56联队等主力发起进攻,至5月12日,中路我军占领了克老缅、东瓦拉、拉吉、大龙阳等重要据点,与第112团会合,把敌55联队包围在大龙阳西北地区。
担任右路进攻的第113团主力扫荡瓦拉、马兰、卡劳一带残敌,并以一部兵力从南高江西岸地区与新22师第64团配合,攻击敌18师团左翼。
面对驻印军的攻势,敌将全部主力调往第一线,而造成后防线上兵力空虚。同时中国远征军即将对密支那发动进攻,为策应密支那方面作战,新38师师长孙立人决定:师主力由芒平、瓦兰地区攻击南下,迅速占领加迈,夺取孟拱。
命令下达后,各部队积极开始行动。第112团团长陈鸣人令全团官兵每人带4天的干粮和一个基数的弹药,冒着大雨不分昼夜地行军,迂回大奈河、瓦拉、棠吉河、西凉河。在行进中,部队利用各种地形地物,在丛林高山之中,有时学鸟鸣,有时学猿啼,有时利用流水声、大雨声等掩护,穿过敌人重重封锁线。有时部队隐蔽在敌阵地前一二百米处,乘黑夜偷偷运动,昼夜兼程,于26日上午11时,赶到加迈以南的南高江东岸。
陈鸣人团长当即派出侦察人员选择渡河地点,并令全团利用随身携带的雨布、雨衣、钢盔、水壶、干粮袋等制成简易的渡河工具,悄然无声,泅过南江,进至色当。
色当是敌人后防线上重要的辎重、粮草仓库,敌军在孟拱河谷的后勤供应,主要囤积在这一带地区,为日军致命点所在。
防守该地的是敌12辎重联队、野战重炮第21大队一中队和守护仓库的监护兵两个中队,总兵力约1500人左右。
但该地远离战线,敌人疏于防守。中午时分,正是敌午饭之时,为数不多的警卫,懒散地游逛着,大多数日军手捧着饭盒狼吞虎咽。
第112团和先遣队已秘密潜伏到仓库外的铁丝网前,用钢剪剪断了一层层的铁丝网。在5月如火的骄阳暴晒下,战士们的军装全被汗湿透了,在蚊虫叮咬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目标。
漫长、难熬的白天终于过去路,三颗信号弹带着长长的白烟相继升上天空,总攻开始了。
陈鸣人一声令下,各种轻重武器一起开火,军事目标和仓库在爆炸声中,腾起熊熊大火和滚滚浓烟。战士们端着卡宾枪,连冲带打,纷纷越过鹿砦和铁丝网,向目标冲去……
“支那军的空降兵来了——”
正在吃饭的日军纷纷扔下手中的饭盒,惊慌失措,四处奔逃,不少日军刚拿起武器,便在猛烈的枪炮声中倒下了。112团迅速接近敌人,展开近战,手中的轻武器、手榴弹充分发挥了威力,而敌军的重炮、野战炮均失去了作用。战至傍晚,我军大获全胜,共打死日军900余人,缴获战利品有15公分重榴弹炮4门,满载弹械的大卡车75辆,骡马500多匹,粮食、弹药库房15座、汽车修理厂1所。
5月27日,陈团继续扩大战果,沿色当公路南北两面展开,乘势夺取日军储藏在孟拱河谷物资总囤积地区的大部分,占领公路线长达65公里,将固守加迈之敌所倚恃的公路补给线完全截断,并破坏了敌军的通讯、联络、运输和指挥机构。28日又夺取沿途敌粮弹转运仓库30多座。
日军丢了后方重要的后勤基地,军心大乱。缅北敌总指挥部立即下令,务必夺回色当等地,以保证后方粮食、弹药的运输。日军第2师团第4联队、53师团128联队、251联队各一部及18师团114联队之一部,共约两个联队之兵力附重炮4门、野炮12门、速射炮16门、中型坦克5辆,向第112团南北两端阵地发起猛烈进攻,企图打通卡盟至孟拱间公路,恢复后方交通线,以挽救整个即将崩溃的危局。
蒋介石与史迪威在一起第112团的阵地上成了一片火的海洋。日军的重炮弹地毯式轰炸,削平了山头泥土一米多厚,日军大队士兵排着队,端三八大盖枪嗷嗷叫着往阵地上冲,前排倒下,后排踏着前排的尸体,依然潮水般涌上来。敌敢死队跳进战壕,与112团士兵厮打、搏斗在一起。士兵们用枪托、树棍、石头与敌殊死搏杀,有的战士被几个日军团团包围后,勇敢地拉响了手榴弹。
敌人退下去了,猛烈的炮火又铺天盖地而来,阵地上的碉堡、掩体、壕沟几乎全被摧毁了,我军死亡颇重。仅6月2日拂晓,某营第3连连长固有良率该连阻击敌一个大队以上14次连续疯狂的进攻。该连顽强抗击日军,反复冲杀,日军急红了眼,用重炮轰击在阵地上搅成一团的双方战斗人员,周友良连长被炸得粉身碎骨,剩下的一个排在排长周浩和的带领下,与敌肉搏达5小时以上,歼敌80余名,但众寡悬殊,该排全体官兵全部在炮火中壮烈牺牲。
第112团在数倍于己的强敌南北夹攻下,咬紧牙关,始终坚守阵地,经过21天的激烈战斗,日军无法打通加迈和孟拱之间的交通线。到6月16日,该团共歼灭敌大队长增水少佐以下官兵1730多人。加迈以北地区之敌,陷入粮弹与补给殆尽的困境,不得不放弃马拉高以南至加迈间32公里的坚固阵地,第112团团长陈鸣人遂获得“拦路虎”的美名。
第114团于5月28日集结于芒平附近地区,按孙立人师长的命令,该团经大班、青道康的高山密林中钻隙潜行。官兵们手脚并用,有时爬上1300多公尺的高山,有时穿行在万丈深谷里,在悬崖峭壁与原始森林中,开道前进,于6月1日出现在敌人后方,并一举攻克拉芒卡道,然后夺取拉瓦各据点,断敌后路。6月5日,该团向南横扫日军,连克数个重要据点,并于15日占领孟拱至密支那之间的交通要道巴棱杜,兵锋所指,距日军盘踞重镇孟拱仅6公里多,使该城之敌成为瓮中之鳖。此时,该团已与112团遥相呼应,不仅为消灭孟拱区之敌18师团创造了有利条件,同时瞰制孟拱至密支那间公路和铁路,使敌无法分兵增援密支那城守军,减少我远征军在密支那侧背安全之顾虑,此举对于缅北整个战局的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第113团主力于6月1日将西瓦拉、马兰间残敌扫荡后,团主力于4日进至拉芒卡道附近,攻占纳西康,并在西拉瓦与第114团一营会合,于7日占领南高江东岸重镇支遵,全歼守敌600余人。该团原准备一鼓作气攻下加迈,但因南高江连降暴雨,江水暴涨,河面陡然加宽到1000多米,波涛翻滚,渡河困难。加上沿岸敌人戒备森严,火力密炽,该团虽组织多次偷渡与强渡,皆告失败。
孙立人孙立人师长接到报告后,当即饬令第113团第3营重新选择渡河地点,从支遵以南地区做好敌前强渡准备。同时申请驻印军总指挥部空投橡皮舟和七五山炮烟幕弹。又饬第112团由卡清河之线向北猛攻,以牵制加迈之敌增援。
16日晨,强渡南高江行动开始。炮声隆隆,数十只橡皮舟像离弦之箭,向对岸驶去。
敌人发现了,轻重机关枪咯咯狂扫起来。我军七五山炮吐出了烟幕弹,一分钟后,敌阵地上浓烟迅速弥漫,对面不见人影。机关枪还在疯狂的扫射,但失去了目标,成为盲目的瞎打。
橡皮舟上,士兵们头戴钢盔,用小圆锹拼命划水,在急流中起伏颠簸,船头的机枪向岸上吐着火舌。在接近岸边时,战士们纷纷投出手榴弹,端着冲锋枪,呐喊着跳下船,冲上敌阵地。
上午10时,第一批渡河的部队冒着猛烈的炮火一举攻占加迈东南侧之637高地,已经完全瞰制加迈城中之敌。日军因高地失守,加迈顿失屏障,纷纷向城外西南方向逃窜,上午11时多,加迈即被113团占领。
加迈被驻印军夺取后,其北方阵地与新22师对峙之敌侧背受到严重威胁,仓促间狼狈溃逃,新22师第65团乘势夺取阵地,追击残敌,并于是日下午3时50分进抵加迈西,与新38师114团第3营会合。
新22师组成的左翼队,沿南高江西岸向南推进。当面之敌是日军第18师团,该师团在卡马高地区构筑了坚固工事,给新22师以极大杀伤,加上正值连阴大雨,新22师攻击受挫。廖耀湘气急败坏,大步冲进指挥所对史迪威说:
“总指挥,我部攻击几天,连续受挫,无法再行动了。”
史迪威耐着性子说:“廖师长,驻印军已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就像打老鼠洞一样,第一个胡康河谷已钻透,现在第二个已钻了一半,眼看就要胜利了,我们困难,敌人更困难,无论如何要坚持住……”
“坚持?怎么坚持?进攻以来,我师已有57名连级军官战死,其中大部分是跟我九死一生从野人山带出来的。”他说到动情之处,摘去眼镜,用手帕擦着眼泪,“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不行你撤换我吧!”
战地指挥所外,大雨滂沱,士兵们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有的爬在土堆旁,任凭雨水袭击,动也不动,他们的力气都耗尽了。
冲锋号又吹响了,大炮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坦克在泥泞之中,轧轧前进。一群士兵,像乞丐一样,军装上和脸上、胳膊上、腿上到处是稀泥,在泥沼中艰难地向前冲锋,对方阵地上一阵有节奏的机枪声过后,人已倒了一大片,剩下的与其说是后撤,不如说是连滚带爬,回到原先的攻击位置上,负责进攻的连长,又一个挂了重彩。
在指挥所中,用望远镜观察部队冲锋的廖耀湘,将望远镜一丢,就势一屁股坐到地下,说:“我不干了,总指挥,你下令枪毙我也不干了。你都看见了吧?白白送死。”
雨下得更大了,史迪威也沮丧地坐在地图前,半晌不说一句话。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新22师还在泥水大雨中,进退不得。
敌18师团得意之极,田中新一带着嘲讽的口气对部下说:“廖的部队,曾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这次,他想报上次在野人山惨败之仇,但在大日本皇军的打击之下,复仇是毫无希望的。”
但新38师的迂回袭击,使日军后方补给丧失,日军阵脚大乱,田中新一慌忙下令撤退。
史迪威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给廖耀湘打气,要他不失时机地发动进攻。
激战重新开始。6月1日,新22师在坦克、大炮的掩护下,全师出动,一举突破卡马高的敌强固据点。日军丢盔弃甲,向后狂逃。廖耀湘兴奋不已,亲自乘战车指挥追击,下令:
“一定要抓住田中新一,一雪耻辱!”
各部发起勇猛的追击,大胆地在溃敌中穿插包围。9日,新22师在湖沼地带包围了敌18师团主力。包围圈越缩越小,田中新一令所部利用湖沼地构成半圆形、马蹄形工事,拼命抵抗,使攻击部队几度失利。最后,廖耀湘集中了所有的大炮,对准敌工事作摧毁性轰击。
6月29日,敌阵地终于被我军坦克攻克,第18师团主力大半被歼,师团长田中新一率残部1500余人,攀援雪邦山崖壁,钻隙辟路向南逃窜。
廖耀湘立即向重庆的蒋介石报告战果:廖耀湘“……我俘大炮共40门,高射机枪1挺,载重汽车167辆,田中新一以下乘车12辆,轻重步枪、掷弹筒1600余支,仓库30余所,生俘敌原藤大尉以下70余名,重要文件、装具弹药等甚多,尚难统计。”
廖耀湘不断接到各处战报,众多的俘虏和大炮、辎重,使他脑中不由自主想到兵败野人山时的悲惨情景,但现在的惨败已是日本人了。他有些陶醉,战报的最后是这样写的:“查此次敌重武器及军用车辆遗失之大,人员死伤疾病、转于沟壑者之众,狼狈溃散惨状,有甚于两年前国军野人山之转进,追昔睹今,因此痛雪前耻,官兵大奋。”
此时,孟拱河谷的残敌,全部集中到孟拱市区了。孟拱城与加迈一样,同为密支那府的县治,城区位于南高江南岸,为缅北交通重镇。密支那至曼德勒、仰光间的铁路从孟拱通过,公路与加迈相接,水路沿南高江北至加迈,东流入伊洛瓦底江直达八莫、孟拱与加迈、密支那三镇鼎足而立,该城有南高江、南英河作为屏障,易守难攻。
日军在城内和外围阵地兵力有53师团128联队的主力、151联队的一部、56师团146联队一部、第2师团第4联队一部、53炮兵联队、武兵团139大队和18师团114联队的残部。
新38师攻占加迈后,其第114团星夜向孟拱东北地区秘密前进。6月18日,团长李鸿率部来到高江边。连日大雨,河水暴涨,江面已宽达150多米,而且波涛翻滚,水流湍急,第114团靠过硬的技术,于当晚渡过南高江后,出其不意,向孟拱城的外围据点进行扫荡。
当时因加迈到孟拱的公路还在日军把守中,大多数敌人思想麻痹,万没想到新38师所部会马不停蹄迅速渡江出现在孟拱侧背。外围据点的敌人在天亮时尚在村中游荡,或买香烟,或抢东西,刚一出村,就碰上中国军队,枪一响,五六个敌人当场丧命,其余作了俘虏,此时才知道,孟拱外围高地已被第114团占领。
孟拱外围枪声一响,成了惊弓之鸟的日军惊恐万状。因密支那吃紧,敌军一个步炮协同联队,正在增援途中,闻孟拱被新38师包围,立即返身杀回,欲与盂拱守军夹击第114团。
6月21日晚,该敌行军至威尼附近,进入我8连排哨伏击圈内,地雷爆炸,前头的几辆卡车顿时起火,日军纷纷跳下车,寻找隐蔽点,几名正欲反抗的日军,当即被打倒,敌军阵脚大乱,几个回合过后,探知该排兵力薄弱,遂组织全力反扑,用密集队形连续猛冲七八次,企图突破我阻击阵地,该排官兵利用黑夜和娴熟的射击技术,沉着应战,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敌由于队形密,在我军交叉绵密的火力网面前施展不开,伤亡极大,混乱不堪。
激战至东方发白,敌第53炮兵联队长高见量太郎大佐正高举指挥刀,再次命令部队冲锋时,一颗机枪子弹穿胸而过。他全身怔了一下,艰难地低下头,凝视着汩汩的血染红了黄呢军上衣,他一手拄着指挥刀,另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去捂伤口,血还是流了过来,他又凝视远方的天空,想竭力再看一眼孟拱城区,“哒哒哒”一阵机枪响过,他的身躯沉重地倒在冰凉的青苔上。
孟拱城内守敌望眼欲穿的增援已成泡影,日军指挥官下令各部利用环城防御强固的堡垒工事,困兽犹斗,组织抵抗。
史迪威在前线6月23日,第114团在城外高地上调集75、51、60各种不同口径的火炮,居高临下,向孟拱城里各据点实施大规模炮击。30分钟后,部队发起攻击,一举突入市区,与敌逐街巷战,经过4个小时激战,第1营已控制了车站,其他各营也攻占了半个城区。
6月25日晚,孟拱城区被114团攻占,残敌纷纷跳河泅水逃命。昔日的屏障,成了日军的归宿,对面河岸上已埋伏好了114团的机枪阵地,在一阵秋风扫落叶般的打击下,河中的日军不是被打死,就是负了重伤,被汹涌的河水吞没,成了异乡亡魂。
第114团乘胜追击,与第112团互相配合,于7月10日在孟拱城10公里处会师,加迈至孟拱公路被打通。
第113团于6月28日攻克孟拱至密支那铁路线上重镇——南堤,击溃敌守军一个大队,截获火车车厢300余节。残敌溃不成军,三五成群向密支那逃命。
7月11日,我追击部队打通了孟拱至密支那之间的铁路,在密支那外围与远征军第30师会合。
史迪威预想的第二阶段战役胜利结束。新38师孙立人师长向蒋介石报捷。
五、奇袭密支那密支那是缅北重镇,仰光至密支那铁路在这里终结。密支那又是缅北交通枢纽,从密城乘火车往南,可达孟拱、卡萨、曼德勒、仰光,纵贯缅甸南北。从密支那往北,有公路通孙布拉蚌,达中缅边界。从密城公路向南,与八莫、腊戍相连,接滇缅公路,与中国的昆明相通。从密城公路往西,至孟拱、加迈与中印公路相通,穿过胡康河谷抵达印度的雷多。此外,密城北还有牛车大道,通犄角、片马。牛车道往东,经昔动可达腾冲。除了铁路、公路以外,密支那水路依靠伊洛瓦底江,流经缅境,南入大海。密支那城西北,还有两个飞机场,这里是日军在缅北的最大基地,收复密支那城,就掌握了整个缅北。
当史迪威率驻印军进入野人山时,密支那是个遥远的梦,是个标在地图上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个目标。史迪威的目的是要收复它,而英国的蒙巴顿、美国的参谋部和蒋介石都认为史迪威的计划是个天方夜谭。
但是,修筑了两年的中印公路必须通过这里与滇缅公路连接,如果拿不下密支那城,印度与中国滇西的联系只是一句空话,大批的战略物资还不能顺利进入中国。
密支那城区人口有1万人以上,城外是狭小的平地,四周则为崇山峻岭所环绕,形成一圈天然的屏障。其西北为著名的库芒山区,为密支那和孟拱谷地的分水岭。山中只有羊肠小道,道路艰险,该山区形成防御密支那的有力屏障。
坦克向日军发起进攻史迪威在制定夺取孟拱河谷计划之时,便同时制定了一个大胆的奇袭密支那的计划。他利用新38师猛攻加迈和孟拱,以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同时命中国远征军胡素新30师和郑挺锋第50师做好准备,美军和远征军组成突击队分途于孟缓南下,经库芒山区开路前进,秘密向密支那方向运动,预计于5月12日到达密支那城西北,奇袭夺取飞机场,再掩护大部队空运至密支那,一举夺取密城。
连续的阴雨天气,使秘密到达密支那附近的中美联合突击队一再推迟袭击机场的日期。
5月17日,天未亮时,史迪威便独自来到帐篷外,边抽烟边忧心忡忡地不时抬头看天。
当东方浓浓的黑云中透出一丝丝晨曦时,他长吁一声:“好了,今天是个晴天,部队总算可以行动了。”他立即下令部队做好登机准备,但飞往何处还是保密的。
10时50分,他收到密支那潜伏部队“进入圈子”的电码,这意味着奇袭机场的突击部队将进行战斗。
下午3时,三颗绿色信号弹在密支那机场附近升上天空,霎时,各种火炮、轻重机枪、卡宾枪对准机场猛烈开火。8架日军飞机中弹爆炸,燃起熊熊大火。机场守备部队被突然袭击打得晕头转向,甚至搞不清楚敌人来自何方,在机场上就像掉了头的苍蝇一样瞎撞。100多名警卫队员各自抵抗不到一个小时,便仓皇向密支那城区溃逃,机场跑道上横七竖八倒着些机油桶。敌军甚至来不及炸毁、破坏跑道,只是将机油倒在跑道上阻止飞机起落完事。
前线通讯兵远征军占领机场后,士兵们急忙打扫战场,从机场外抬来泥土,来清理跑道上的机油。美军士兵立即登上指挥塔,用无线电通知后续部队。3时30分,史迪威收到密支那机场无线电密码;“威尼斯商人”——这是已占领机场,可以降落的意思。
“好极了!立即空运部队。”史迪威兴奋地大喊。
一架接着一架的美制C-47道格拉斯式运输机和滑翔机在战斗机的掩护下,隆隆地掠过缅北的大片丛林,向密支那飞去。在地面部队的接应下,飞机陆续在密支那机场降落,新30师第89团的士兵一跳出机舱,立即投入对密支那城区守敌的进攻。雨又下起来了,天也黑了下来,雪亮的探照灯照亮着跑道。在飒飒的雨中,飞机不停地起飞与降落。密支那的炮火,不时映红半天,各种枪弹拖着美丽的曳光,成串交叉飞驰。对空探照灯的不停转动,以及夜航飞机上各种红绿信号灯光,将密支那的雨夜,装饰得壮丽绚烂,多彩多姿。
更壮烈的是冲锋在铁丝网前,手持卡宾枪,头戴钢盔的战士们的矫健的身影,他们时而卧倒射击,时而立起投掷手榴弹,继而向前跃进,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丝毫没有停顿,前仆后继,冲向敌人的据点与工事。
随着奇袭密支那机场的成功,新30师很快被运输到了前线。美军5307部队第1营向固守伊洛瓦底江只光渡口的敌军阵地发起猛烈的攻击。第二天上午,大批轰炸机再次光顾密支那上空,随着弹仓的打开,成串的炸弹呼啸着从空中飞向城里敌军的各个阵地,敌军在阵地上来回狂奔,寻找藏身地点。他们从来没有遭到过这么猛烈的打击,没有丝毫喘息和还手的余地。新30师大胆穿插,进展顺利。
上午10时许,史迪威的飞机钻出层层叠叠的浓云,下面的密支那呈现在眼前,到处是滚滚的硝烟、爆炸点的火光和蘑菇般的黑白烟云,重炮、山炮、迫击炮、轻重机枪和手榴弹的响声,似一个庞大的交响乐团狂奏着一支立体的交响曲。
5月19日黄昏时分,第150团已攻至火车站附近,第88团在铁路沿线担任警戒,防止敌军从孟拱方向向密支那进行增援。
是日,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在雷多急向蒋介石,何应钦报告敌情与战果。
特急。渝委员长蒋、总长何:32号密情况:
一、H支队辰筱(17日)占领密支那机场,并于占领之后,即有士兵一营,由滑翔机降落该场,新30师89团第2营由美空军载运,筱晚降落,迄巧(18日)中午止,我军已占领密支那城郊之一部,89团其余亦全部运到,守备已占领地区及扩大战果中。
二、K支队刻正向密支那城推进中。
三、M支队阻断密支那支援,互通声气,苦撑待援,要确保密支那。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馆藏档案。
这样,密支那的奇袭战转为阵地战。天公不作美,大雨绵绵,连阴不开。空运无法进行,后勤给养及后续部队的运输都被迫中断,战斗胶着,一时双方均无进展。
史迪威焦急万分,他在日记中写道:
“……如果这可恶的雨能停下来,让我们用几天机场多好。只要我们的飞机无法降落,部队也就运不上去,这是最让人忧心忡忡的日子,你恨不能死了。晚10点,雨仍下得很大。”
5月剩下的几天很快过去了,6月份也一天天过去,密支那城密集的枪炮声从未停止,但战斗仍无大的进展。
前线指挥官新30师师长胡素和第50师师长潘裕昆多次召集下属研究对策。大家认为日军布防在南至北高堤一线,依赖暗堡、房屋,竹林、大树构筑坚固的据点,使进攻的部队产生意想不到的困难,应该尽量避免强攻。
辎六团团长曹艺(中)与美国联络官在前线新30师参谋主任唐泊三提出,宜采取掘壕沟与强攻并用之战术。他指着地图说:“我军应沿密城周围挖掘3条平行的蛇形堑壕,逐渐向敌阵地延伸。在每条深达5尺的堑壕的前端,三面堆上沙袋,设置若干机关枪射击点,掩护前进。其他2条亦采用同样办法,当敌人进攻时,三条线的火力可互相支援。等堑壕逐渐接近敌阵地或据点时;找一些2丈多长的竹竿,前端捆上手榴弹,安装导火索,事先点燃待爆炸时送入敌阵地与机枪枪眼处,爆炸后,部队立即跳入敌阵地,再逐步推进。”
远征军各部采取了堑壕战的办法逐战逐进,像蚂蚁啃骨头一样,兼并蚕食,一点一点向市区中央前进。
6月下旬,敌第56师团步兵指挥官水上源藏少将步兵一个营和炮兵一个连,突入密支那城区,增援守敌。
7月1日,孟拱城被我军占领后,新38师113团从南堤沿孟拱至密支那铁路长驱东下,参加夺取密城之战。7月25日,新30师第90团也由雷多基地空运到密支那,中方兵力大增,各部队挖堑壕的进度大大加快,密城北端高地及西南数据点已落入我军之手,残敌已被压迫至市中心的街市中。7月27日晚,第50师第149团从八莫调往密支那参战,至7月31日,密城城区大部分落入我军控制之中。同日晚,阙汉骞第14师42团两个营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强渡伊洛瓦底江。江面上击起冲天的水柱和层层浪光,士兵们在机枪掩护下,拼命划桨,在接近岸边登陆点时,纷纷跃入水中,勇猛登岸,很快切断了八莫至密支那的公路,使敌军的后勤补给来源告罄。
第50师150团一营已冲进市区第四条马路。新30师第88团、89团所部亦进至密支那铁路与公路的交会中,并向附近村落进行扫荡。
7月30日,各部进展顺利。是晚夜幕降临时,全城的火光和曳光弹像节日的盛大烟火,将密支那城装扮得格外壮丽多姿。爆炸声和枪弹声宛如除夕夜的鞭炮,不绝于耳。第50师师长潘裕昆决定在各团中征选擅战勇士组成突击敢死队共100人,随身携带轻便武器与通讯器材,利用夜幕渗透到敌人后方,切断敌通讯设施,以奇袭偷袭等方式,攻击敌人各级指挥机关,一旦得手后,即用无线电与指挥部联系,后续部队乘敌人失去指挥,乱成一团之机,向敌阵地发起强攻。此战术甚为得力,至8月2日,50师即将敌控制的11条横马路悉数占领。次日,第30师占领密支那城区敌人的全部营房;14师渡江部队亦肃清伊洛瓦底江东岸之敌。
缴获日军第18师团司令部印8月3日,美空军的数十架轰炸机出现在密支那上空,在地面指挥系统指引下,将成吨的炸弹一排排投下,敌据点上一片火海;远征军的大炮,对攻击目标进行地毯式轰击,彻底摧毁了敌人的防御体系。轰炸暂停,枪声大作,攻击部队利用坑道或钻隙接近最后尚在顽抗的敌碉堡,在一声声巨大的爆破声中,碉堡、鹿砦飞上天空。在各路部队激昂的欢呼声中,密支那上空飘起了中美两国国旗。
是夜,敌第56师团步兵指挥官水上源藏少将如丧家之犬,率残部慌忙乘竹筏将伤兵残卒偷运至河对岸。他看着几百人的残兵败将,内心涌出阵阵悲哀,痛苦地对丸山大佐说:
“我命令你将残部一定要带到八莫去。”
“司令官,你自己怎么办?”
“我打了败仗,只有一死来报效天皇!”
他目送着残部远去,消失在森林之中,自己则端跪在大榕树下,用肮脏的手绢拭擦军刀数遍,心想:“我一定要像武士那样,在腹上切个十字。”
斜斜的一刀横过腹部,粉红的肠子流了出来,血喷涌而出,他再次用尽全力举起刀,还未及切下,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全身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
史迪威得知攻克密支那的捷报后,紧张数月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下来,他的唯一反应是立即躺倒在行军床上:“谢天谢地,今天上午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不管怎样,歇它5分钟。”他嘟囔着,一分钟后,鼾声如雷。
六、犁庭扫穴战八莫八莫是日军在缅甸北部盘踞的最后一个水陆交通重镇。该城位于伊洛瓦底江口与大盈江汇流之右岸。南距仰光约959公里,距曼德勒441公里,北距密支那216公里,东北距腾冲179公里。
10月10日,这一天是国庆节,缅北的雨季尚未停止。在蒙蒙细雨中,新1军军长孙立人在密支那城举行了骑马阅兵仪式。之后,全军跨过伊洛瓦底江上的浮桥,沿密八公路南下,直扑八莫。10月29日,新38师夺取八莫外围据点庙提,全歼守敌一个中队,占领大盈江北岸阵地,并寻找有利渡河地点。
孙立人带着师长李鸿等亲自到大盈江边观察。江面有300米宽,水流很急,对面江边是一块高地,日军在高地上修筑了坚固的工事,我军渡江时会处在敌人强大的火力网之中。为减少牺牲,孙立人决定采取多次奏效的迂回战术,由第113团担任从正面佯攻渡河,其日军俘虏余各团秘密转移到左翼山区,到河的上游,从铁索桥攀过大盈江,再向八莫迂回,以包抄敌人的后路。
部队当即行动,担负佯攻任务的113团准备好船只,漂流在江上,引起对岸之敌拼命开炮与射击,双方子弹交叉,打得甚是热闹。第113团雷声大,雨点小,只管呐喊,人并不真正渡江,时间一长,敌人防守也疲沓起来。每日里胡乱射击一番,以应付上峰。
新38师的迂回部队翻山越岭,披荆斩棘,从上游渡过大盈江,再穿越过绵密起伏的山地,于11月6日,全军突然冲出山地,将敌占庙提至莫马克间公路东侧的据点一举攻克。
下游的第113团的佯攻,虚虚实实,使敌人放松了警惕,忽一日夜间,漆黑不见五指之时,先有侦察连泅渡过江,占领有利地形。全团随之扯篷扬帆,迅速渡过大盈江。11月16日,该团将八莫市区外围据点和三个飞机场攻占,并与庙提南下我军会合。此时,新30师已到达大盈江北岸,一部过江配合新38师行动,八莫完全被我军包围。
11月30日,新38师开始突进市区,在美军顾问联络下,轰炸机群飞抵八莫上空,向敌碉堡及重要据点实行地毯式轰炸。新38师步兵与炮兵战术配合默契,炮弹落点与步兵冲锋间距离仅50余米,连观阵的美国顾问都伸出大拇指叫好。飞机轰炸和大炮轰击目标在缩小,步兵的包围圈也在缩小,一个个敌坚固据点被摧毁,未死之敌被冲锋的步兵击毙,八莫市区渐入我军掌握之中,只剩下城北的监狱、炮兵向日军轰击宪兵营及老炮台之敌仍在抵抗。孙立人命李鸿派出一部分兵力西渡伊洛瓦底江,在八莫对岸设伏,防止城中之敌逃窜。
12月14日,对八莫最后的攻击开始了。敌最坚固的据点监狱首先被我军炮火准确地摧毁,紧接着进攻部队一鼓作气,夺取宪兵营和老炮台,击毙敌守城司令原好三郎大佐。12月15日,八莫城中逃窜之敌渡伊洛瓦底江时,被我埋伏部队悉数歼灭。
八莫战役尚在进行之中时,孙立人军长即命新30师师长胡素,越过八莫,向滇缅公路缅境最后一个敌据点南坎发动进攻。日军为阻止驻印军与远征军会师,在南坎驻扎重兵防守。
新30师分成三路纵队,沿八(莫)南(坎)公路及两侧山地长途深入。12月6日,该师先头部队到达八南公路39公里牌附近,与敌遭遇。新30师以勇猛顽强果敢的行,将附近制高点533八高峰占领,控制了八英至南坎的公路。12月7日,南坎守敌18师团55联队、49师团168联附炮兵一大队及辎重兵、工兵等组成了一支混合队,在55联队联队长山崎大佐指挥下,黑夜出发,企图击溃新30师,再解救八莫守敌之围。9日,山崎大佐所部在到达39公里处时,遭到533八高地上新30师的猛烈阻击。山崎大佐集中了150毫米重炮2门,山炮8门,高射炮16门,对准山头长时间猛轰,一时间硝烟弥漫,山头被削去数寸。该敌即分4路,沿山间干涸的溪流旧道,利用茂密的森林作掩护,隐蔽渗进。大批敌军涌入山顶,与新30师所部发生部队突破日军防线,发起进攻混战,一度使我军处于危险万分的状态之中。孙立人接报后,急令89团星夜急行军,以增援39公里牌地区;又令新38师一个加强团,在陈鸣人上校指挥下,迂回深入,向南坎之敌右后方施行钳制性攻击。
14日,533高地局势更为险恶,敌之各种火炮共发射了3000多发炮弹,高地上的树木、阵地完全削平。守在阵地上的第90团3营官兵死伤很多,营长王礼宏因掩体被炸塌,伤重而牺牲。敌炮击延伸后,步兵端着三八大盖枪,嗷嗷叫着,以密集队形向高地发动波浪式进攻,企图以精神战术震慑我军。当敌人进入50米射击圈后,第3营为数不多的战士用轻重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榴弹向敌猛烈开火。日军第一队全体倒下,第二队又跟上来,第二队倒下,第三队、第四队……一队又一队向山顶冲击,阵地前满是交叉压叠的尸体。后队的日军还利用前队的尸体,掩护着往上射击。这一天,从早到晚,日军共发动了15次进攻,第3营的战士誓与阵地共存亡,最后除重伤员外,都举起山上的石块砸、树棍打,用枪托、拳头打,用牙咬,与敌展开生死搏斗,日军的精神战术终于崩溃了,他们精疲力竭,丧失了必胜的信念,最后终于纷纷向密林深处逃窜而去,遗下大批武器与各种物资。
日军指挥官山崎大佐拼了老命也无法攻克533八高地,知道此番碰上强敌,遂改变部署,命令一部就地修筑工事,采取固守方法,以监视当面之敌,其余主力向新30师右翼的康马方向攻击前进,以图奇袭该师右侧背,继续策应八莫被围之守军。喷火器消灭敌人该翼我军已占领有利地形,敌发起数次猛攻,均被我击退。这时,新38师的加强团亦迂回南坎之敌左侧,切断了敌后方交通线,该师主力及其侧翼部队亦向当面之敌实行突击、牵制,与加强团互相吁应,前后夹击,逐渐将敌包围于八(莫)南(坎)公路之隘路间,从21日起将八南山地间沿途之敌据点完全攻占。
1944年除夕之夜,远离祖国亲人的驻印军用枪炮代替礼炮、鞭炮,将战场之夜点缀得五彩缤纷,中国将士相互祝福,预祝早日打败日军强盗,争取早日回国。1945年新年钟声刚过,孙立人军长即命新38师第114团与新30师第89团,由南坎西南古当山脉中杀奔出来。7日,两支部队渡过瑞丽江,将南坎西南面缺口堵死。第114团占领公路,断敌逃路。
1月11日清晨,新30师正面攻击部队向南坎腹心敌阵突击,第90团从西,第89团在南,像两只出海蛟龙直扑南坎,与敌血战三昼夜,14日上午11时,南坎为我军最后攻占,驻印军与远征军会师的时间就在眼前。
驻印军胜利进军,道路旁为日军的尸体七、芒友会师1945年1月中下旬,驻印军在中缅边界的缅甸一侧向芒友集结,中国远征军在中缅边界沿滇缅公路向芒友方向挺进,一个历史性的日子即将到来。
1月28日清晨,当一轮红日从青灰色的群山之巅冉冉升起的时候,金色的阳光将四野照得一片灿烂。湛蓝的天空,不时飘过数片洁白如雪如絮的纤云。在芒友郊外的广场上,一夜之间竖起两根高大的、笔直的杉木旗杆。从旗杆顶端,分别垂下一条长绳,在下方悬挂着中美两国等待升起的国旗。旗杆两侧分别站着4名驻印军和远征军护旗兵。旗杆的对面,是一座新搭成的观礼台,用白色降落伞做背景,台前是一个红色的“V”字,用来代表胜利。
上午9时整,驻印军和远征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两个方向进入广场。会场外排列着威武雄壮的坦克车、装甲车、美制10轮大卡车和吉普车,更增添了会师的庄严气氛。
日军俘虏11时整,公路上尘土飞扬,几辆吉普车径直开进广场,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中国驻印军总指挥索尔登将军(史迪威将军已奉命回国)、新一军军长孙立人等一批高级将领鱼贯登上观礼台。
会场总指挥、新38师师长李鸿大声下令:“全体立正!升中美两国国旗,奏两国国歌。”
军乐队铜管乐大作,吹奏中美两国雄壮的国歌,在乐曲声中,中国青天白日旗和美国星条旗徐徐升起,在红日、蓝天、白云、青山之间迎风飘扬。这是胜利的象征,在场的驻印军和远征军战士都驻印军的孙立人(右)与远征军的第2军军长王凌云会师握手陶醉了,甚至都忘了身在何处。
礼炮一声连一声地响了!巨大的轰鸣在群山之间回荡着。
卫立煌将军洪亮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头回响:“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13年前的今天,是倭寇侵略上海,发动一二八事变的日子;而今天的一二八,是我们会师的日子。
今天的会师,是会师东京的先声,我们要打到东京,在那里会师,开庆祝会……滇缅战场是中美两国的合作,是值得我们永远记忆的。”
群山在欢呼,松涛在欢呼,沙场将士在欢呼,胜利是来之不易的。滇缅荡寇是值得永远记忆的。
会师仪式上升起中美两国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