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喋血南口
一、汤军团血战日军飞机从8月2日起开始轰炸南口、张家口及平绥铁路上各交通点,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8月3日,汤恩伯根据郭磊庄的分工部署,下达了第一道防御配备令。第13军仓促上阵,加上运输紧张和时间上的耽误,全军除了作战的武器外,把一切东西全扔掉了,以示必死作战的决心。而火车白天不能运输,要等到夜幕的降临,铁路运输才间断恢复。5日,王仲廉的第89师运抵南口,接替了刘汝明部在南口、延庆等地的防务。
第13军进入南口之后,才发现该地的防务几乎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工事,也没有住房,刘汝明部原有的几间住房,也没有移交,汤恩伯憋了一肚子气,只得仓促派人进行实地勘察,决定布防地点,把两个师的兵力,摆在30里长的防御线上。
第89师利用南口一带崇山峻岭与旧关隘的复杂地形,决定配置纵深阵地,缩小南北正面防御阵地,巩固两翼高山的作战计划,将南口车站、龙虎台、大红门等地改为前进阵地,而将主阵地移至南口两翼山腰;防御要点为南口至居庸关、得胜口、青龙桥等地,总预备队控置于康庄附近,第89师师部设在康庄南之榆林堡;第4师王万龄部在南口右翼布防,师部设于横岭城;汤恩伯的前敌指挥部设于怀来。
两师一开进阵地,立即热火朝天地修筑工事。由于山高隘深,山石坚硬,军情紧迫,防御部队只能挖一些简单的壕沟掩体,或利用山上的石块,堆石为垒,聊作掩蔽而已。
8月5日,日军铃木和酒井混成第11旅团进抵昌平,部署进犯南口的计划。
高桂滋的第84师原定在5日前抵达南口附近的龙关、赤城、宁疆堡一带布防,由于部队在经过张家口时遭到日机轰炸,耽误了时间,于8月7日赶到预定地点。
8月8日拂晓,敌步骑千余、山炮10门,向得胜口进犯。守军谭乃大团奋起反击,经过一小时的激战,将来犯之敌击退。是晚,汤军调整布防,放弃了南口车站,将前线支点放在龙虎台,派重兵把守。
敌人初战受挫,发誓予以报复。从9日拂晓前,前线炮声隆隆,在10余辆战车的掩护下,日铃木混成旅团,附炮兵一个联队,向南口、关东岭、鹿山峪诸阵地发起猛烈的进攻。
守阵地上不断腾起爆炸的烟雾,此起彼伏,灼热的气浪令人窒息。守军沉着应战,一次次击退凶悍的日军。
8月10日晨,敌新一轮的攻势又开始了。先是几架日机临头,将炸弹扔在守军阵地上,紧接着,无数发炮弹呼啸而来;然后是战车在前开路,轰击守军的火力点,千余步兵蜂拥跟在后面,向守军阵地发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师长王仲廉冒着枪林弹雨,亲赴居庸关督战,在惨烈的血与火的拼杀中,经过4个多小时的恶战,血肉之躯与简单的工事化为齑粉。王仲廉在望远镜里清楚地看见:龙虎台的阵地上,大火熊熊;守军被迫撤离龙虎台。守军苦战到太阳偏西,另一重要阵地虎峪村被日军攻陷;直到深夜,该村后的高地仍有激烈的枪声,表明部分阵地仍旧在守军手里。
日军连日的狂轰滥炸,使南口镇上房倒屋塌,木石横飞,一片废墟瓦砾冒着阵阵浓烟。
是日,军团长汤恩伯冒着日本飞机的轰炸和扫射,来到居庸关视察。他和师长王仲廉判断,日军将要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在经过紧急磋商后,汤恩伯要求加强南口正面各阵地的防务,令前线部队在阵地前埋设地雷,以防止敌坦克突入阵地。汤恩伯复令将南口机车车辆厂的7辆重力火车头集中隐蔽在一个涵洞中,然后将该厂焚毁,以免资敌。第13军在开赴南口前在作战前动员同时,破坏了青龙桥通往南口的桥梁8座和八达岭的涵洞一处。
8月11日,敌混成第11旅团2000余人,携带山炮20门,在9架飞机的配合下,向南口发起猛攻,另以坂田支队向南口镇西侧向长城线助攻。第89师士气高涨,同仇敌忾,在武器装备不如人的情况下,依托山石等简陋工事,用陈旧的日式大炮和机枪、步枪、手榴弹沉着应战。双方在得胜口鏖战,你来我往,短兵相接。子弹打完了,用枪托、用拳头、用牙咬,惊天动地的肉搏竟达十余次,日军的尸体遍布山野,而守军也付出了伤亡300余人的惨重代价,保证阵地不失。
汤恩伯不失时机的把惨烈的战况向统帅部进行报告。同日,蒋介石电令在石家庄附近的卫立煌率第14集团军三个师由平汉路输送到易县,由北平西部山地向南口迂回,直接支援南口作战,限其在十日内到达;又电令孙连仲率第1军团之一部进占房山高地,掩护第14集团军前进。
8月12日,当太阳尚未露出地平线,日军进攻的大炮就打响了。五六十门大炮铺天盖地打来,震耳欲聋,霎时间,整个山头泥石横飞,遮天蔽日;炮击一过,30余架轰炸机轰鸣临头,威力巨大的炸弹倾泻在南口的阵地上,山摇地动,天地易色。
日军酒井旅团出动了5000余人,凭借强大火力,在二三十辆坦克车、装甲车的掩护下,气势汹汹地向我南口、虎峪、苏林口、得胜口一线发起全面进攻。汤恩伯在指挥部里不断接到阵地失守的消息,他急得一个劲地用军帽去擦脑袋上的汗珠,大叫“要守住,反击!”
敌我之间在龙虎台和南口之间激战,有时敌军突入守军阵地,尚未站稳脚跟,又被守军一个反冲锋,将阵地夺回。你进我退,你死我活,有的阵地反复争夺竟达6次之多。激烈的战斗持续到中午,日军被迫退回原地。酒井大发雷霆,命令再次组织攻击。日军经过短暂的休整,复以20辆战车为先导再一次发起进攻,转动的炮塔和打红了的炮管不断喷出炽热的炮弹,终于将守军的阵地撕开一条长达20多米的缺口,守军一个排全部壮烈殉国。
汤恩伯大声骂娘,气急败坏地对王仲廉嚷道:“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阵地,不然你我虽多年袍泽,但军法无情!”
当晚,团长罗芳珪亲率两个排乘夜色反击,人抱炸药,呐喊前进,迎着战车而上,前仆后继,以大无畏的气概,压倒对手,毁敌战车6辆,毙伤敌300余人,终于夺回南口阵地。
当日,敌骑兵1000余人,向第4师防守之白羊城、九港、禾子洞等地进犯,均被守军击退。
8月13日,日河边师团1部开至南口参战,守军也将控制之预备队拉上来,推进至青龙桥、居庸关一线,以策应作战。
敌军在武器装备和火力上完全占了上风,敌炮火不仅可以炮击守军第一线、第二线阵地;其重炮和铁道重炮可以隔着几个山头轰击守军第三线阵地和补给线,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困难。汤恩伯的部队在中央军里属于嫡系部队,装备比较好。第89师有日式炮9门,但很陈旧,射程仅为4500米;该师的两个旅都配有山炮连,但每连仅有山炮2门,炮弹100发。
第4师有几门小炮,平时从来没有进行过实弹射击,等到战场作战时,才发现是试射炮弹。
在战斗中,只要射出一发炮弹,日军马上就有成百上千发炮弹砸向炮兵阵地。所以,守军不仅山炮、小炮被压制的无法抬头,为了怕暴露目标,中方的迫击炮、重机枪也不敢轻易开火,否则很快就会被敌炮火轰为焦土。
经过几日恶战,守军只能在几乎被炸得光秃秃的山坡上,依靠爆炸后的弹坑和简易工事作掩护,用步枪和手榴弹抗击强敌。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守军自发地放弃散兵式的防御,改为每两人一组的作战单位,利用南口两侧高山的石缝、石洞、大树以及掩体和弹坑来抗击日军,即使被敌炮火击中,也只是牺牲两个人。
仗打得极为艰苦。截至8月13日,汤军团第89师已经在南口苦战了六天六夜,敌我双方都伤亡惨重。尤其是汤军在失去后方支援的情况下,只能靠啃干粮喝凉水来坚持。日军为了早日占领南口,派出千余人由羊坑向高家口迂回,再向跑马泉急进。
8月14日,南口的战事更加凶险。天刚拂晓,日军步骑兵约7000余人,大炮100余门,在20架飞机和40多辆战车的配合下,向罗芳珪团长南口正面发动了更大规模的进攻。步兵在飞机、战车的掩护下,轮番冲锋。攻势犹如八月的海潮,一浪高过一浪。南口前沿防御工事全部被毁,滚烫的土地,被深翻了几尺。日军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沿公路直扑居庸关。
幸亏居庸关一带配备了纵深防御,守军罗芳珪团拼死抵抗,肉搏10余次,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直到晚上9时,才将日军击退。是日,毙敌数百,守军牺牲三分之二,罗团长身负重伤。
汤恩伯对南口的危局忧心忡忡,他告诫部下,要咬紧牙关,不管有多大牺牲,再坚持4天,就算完成任务了。就在这时,他接到蒋介石的电报:
“孤军抗战,系念之至,刻已一面催晋绥出兵增援,一面派卫俊如(即卫立煌)率三师之众,由易县、涞源向南口增援,望激励军心,持久抗战,再过数日,即可转危为安。后方阵地,应星夜构筑,完成纵深配备为妥。”
汤恩伯的脸一下子拉了很长。显然,淞沪会战已经打响,蒋介石的目的是要让汤恩伯以坚强的防御,牵制日军,以利于淞沪方面作战。但汤恩伯对蒋介石的指示,虽有怨气,却不敢怠慢。他立即找来师长王仲廉,组织部队,连夜袭击突入居庸关的日军,血战通宵,反复冲杀10余次。日军未料汤军所部还有这一手,在睡梦中听见枪声,仓促应战,被打死430人,另有坦克5辆被毁,32挺歪把子机枪被虏获。战至天明,日军一个联队的援兵开到,敌众我寡,加上部队已极度疲劳,汤恩伯命令改攻为守,第89师各团伤亡惨重。
南口守军在鏖战中,迎来了15日的朝阳。至此,南口战事已经超过一周。汤恩伯的中央军伤痕累累,而日军也遭到重创,被阻于雄关要塞之前,动弹不得。日军只得调动更多的兵力,企图以更猛烈的火力夺取南口。整个上午,南口阵地一片宁静,静的可怕,连飞鸟的鸣叫声也听得见。久经战阵的守军明白,日军正在酝酿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果然,晌午一过,日军的大炮开始轰鸣,这一次的炮火不同以往,不但正面的阵地一片火海,令人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南口右翼阵地也被炸得尘土蔽天,就连后方阵地也未能幸免。
在这场铺天盖地的炮击过后,黑压压的步兵端着三八大枪嗷嗷叫着,冲上阵地,下达了数声抵抗令听不到枪响,王仲廉师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些弟兄们都已殉国?他急令增援部队赶上去,打退敌军,再检查负责防守右翼阵地的一营部队,在敌地毯式的惨烈炮轰下,大部分中炮牺牲,就连久经战阵的老兵也未能幸免。王仲廉听后热泪盈眶。
这一天下午,另一部日军迂回横岭城,在飞机的掩护下,由锅顶山进犯老渔沟、禾子彰阵地,并突入850高地。
防守850高地的指挥官是第4师第12旅的石觉,是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生,内战在行,外战这是第一次。作为军人来说,虽以执行上峰命令为第一要务,但在抗击外国侵略上,还是要表现出雄性。几经血战,日军虽被击退,但石觉部伤亡惨重,不得不撤出南口要隘,退守居庸关南面一带山地。
就在阵地将失的千钧一发时刻,朱怀冰第94师先头团和李仙洲第21师拍马赶到,汤恩伯以两个团兵力补充正面阵地。
日军屡屡攻击南口正面,均未奏效,于是再一次调整部署。自8月17日起,集中兵力、火力向第4师坚守的右翼阵地发动猛攻。此时,日军在察东的独石口发起攻势,日军在热河伪教导第五团的配合下,进犯第4师阵地。一时间,南口和独石口两方面形势都显得十分紧张。
二、南口失陷太原绥靖公署主任阎锡山电令傅作义亲率大军星夜驰援南口,以图挽回败局。同时电令保定行营主任徐永昌:令卫立煌率部出房山,迅速侧击日军侧背。
18日、19日两天,日军攻击的重点,完全移到右侧的黄楼院、850高地一线。守军马励武、石觉旅依托高地据守,与来犯之敌进行10余次的拉锯战,终于将强敌击退。
在居庸关方面,敌步兵2000余人由苏林口潜入,抄袭居庸关后方阵地,敌我两方均派出最强兵力搏战。守军渐渐处于下风。关键时刻,汤恩伯发布悬赏令:凡参加反攻之部队,如能先行攻下羊圈子和河西高地两点中之任何一处,赏国币一万元。此令一出,军心大振,守军喊杀震天,经过4小时激战,汤军奋力夺回河西高地,杀敌630余人,遏制了日寇疯狂的进攻势头。
如果按蒋介石先前的许诺,汤恩伯部在南口已经死守了10多天,但该部却撤不下来。
守军的兵力严重不足,凡是能用的兵力,汤恩伯都已经投入了战场。由于平绥路运力薄弱,加上日机轰炸、扫射,每天能增援的兵力不足一个团,大约在1500名,而每天的伤亡人数却大大超过这个数字;汤恩伯(左2)在前线视察阵地且前线有大批的伤员也亟待运到后方,前线急需的军用品却运不上去,致使战斗力锐减。再看对手,日军虽也是次第增兵,但后方运输线畅通无阻,行动相对比较自由,他们可等到兵力集中到一定数量再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而且,日军处于积极主动的进攻态势,进攻时间、进攻地点可作选择,减员可以得到及时的补充,双方优劣可想而知。
阎锡山为策应南口方面作战,命令刘汝明第68军和赵承绶骑兵第1军,分向察北一带的伪蒙军进攻;但刘汝明为保存实力,对张北的攻击令,迟迟不下达,借口日军增加兵力,威胁张家口和平绥铁路。因此,阎锡山只有另派第35军军长兼绥远省主席傅作义的队伍夺取张北,驱逐敌军,以确保张家口。傅作义只好决定由自己所部先进攻张北,并将骑兵推进至多伦,以确保张家口的安全,然后再转移兵力,增援南口。
傅作义把自己的作战意图电告阎锡山后,阎锡山复电:“即率大军增援南口。”
傅作义考虑再三,仍决定维持原计划。孰料,阎锡山大怒,骂道:“翅膀长硬了,居然敢反对上峰的命令!”并派军长王靖国亲自前往传达增援南口的命令。傅作义原是阎锡山的部下,后虽独立出来,老长官的面子不好驳,迫不得已,停止了进攻张北的计划,将兵力转移南口前线。
8月18日晚9时,傅作义发布作战电:集团军拟先推进主力部队守下花园、怀来地区,由汤军团攻击南口正面之敌;同时命第72师陈长捷、独立第7旅马延守两部,于8月19日开往怀来参战后续部队由大庙附近开出。
8月19日,汤恩伯得到情报:坂垣第5师团已集中昌平,待机参加南口决战。他立即向南京统帅部做了汇报。20日,阎锡山到怀来前敌指挥部召开军事会议。汤恩伯、朱怀冰、陈长捷等出席。会上讨论了战场形势与作战计划,决定以第72师和独立第7旅担任出击已突入黄楼院方面之敌,行有限攻击,于克服锅顶山及南北两岭之后,即固守该地,并即将增援之两部抽回,转用于张垣,以恢复张北。
会议在进行之时,阎锡山收到卫立煌的十万火急的电报。卫立煌电称:其率(李默庵)
第10、(刘戡)第83、(陈铁)第85等三个师,已分别由涿县、周口店、涞水等地兼程北上,预计于21日可以到达马创泉、镇边城等地,进击日军侧背等情。阎锡山看后一拍桌子:“这太好了。”
汤恩伯等伸长了脖子问何事?阎锡山将电报内容如此一说,汤恩伯建议:“何不利用援军到达这一有利时机,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进攻,将敌赶出阵地,恢复原有态势?”阎锡山说可以考虑。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这边军事会议刚刚制订了作战计划,后方张家口形势逆转。日本关东军察哈尔兵团攻陷外长城的神威台、汉诺坝,威胁张家口。驰援南口的傅作义大军,只得一分为二,除一部继续前进外,傅作义亲率两个旅回援张家口。
日军则利用张北作战的胜利,积极进攻南口。8月21日拂晓,日军分三路向南口右翼阵地横城岭、镇边城发动进攻。每路约三五千人,以15架飞机轰炸和密集的炮火,将守军压在壕沟里无法抬头。当日步兵冲上阵地后,守军才从地底下、壕沟里和弹坑中跳出来。与敌展开殊死肉搏。阵地上到处是厮杀的军人,浑身的泥土中已分不出敌我,一日间奋力搏斗了10余次。
是日,横岭城被敌突破,汤恩伯部伤亡过半,只得撤出阵地,退守居庸关、怀来、延庆等地待援。察北方面刘汝明第143师退守张家口。
汤恩伯这边被日军压得喘不过气来,那边张家口也被日军围得铁桶一般。先前,汤恩伯直着脖子喊援军。现在,傅作义转向汤恩伯要增援。傅在电报上说:“敌分数路冲至旧万全城附近与我混战,张垣危机万分,请饬陈长捷、马延守两部,开到张垣,如不能全来,即先来一部,愈快愈好。”
汤恩伯急得直跳脚,说:“我这儿还一筹莫展呢,哪有多余的兵给你?”他回电称:“此间情况万急,卫纵队迄未赶到,陈、马两部在此尚感苦撑困难,如该两部即行他调,则此间阵地极易动摇,居庸关一失,察绥非我所有,乞顾念全局,暂留陈、马两部稳固阵地。俟与卫纵队取得联络,再行抽调。”同时,汤恩伯还致电卫立煌、李默庵,请其“火速向大村猛攻,以一部向镇边城攻击,并占领该地,与我右翼阵地相联络”。
汤恩伯的确是有苦衷的。其时南口防守正面和侧翼防线伸展已达500多里,兵力十分单薄,空隙甚多;防守各部伤亡惨重,已成“残兵镇守居庸关”的局面。傅作义还向他要救兵,在这种形势下,他只得收缩兵力,改为固守据点的战术。并向各部明确了如下任务:
1居庸关为第一固守据点,归第21师及第89师守备;以第21师师长李仙洲为指挥官,王仲廉为副指挥官。
2横岭城为第二固守点,由第72师和第4师守备;第72师师长陈长捷和第4师师长王万龄为正副指挥官。
3延庆为第三固守点,归(朱怀冰)第94师守备;以该师副师长潘善斋为指挥官。
4怀来为第四固守点,归独立第7旅守备;以该旅旅长马延守为指挥官。
汤恩伯令各守备区指挥官要加强工事,沉着固守,非有命令,不得移动或放弃。
阎锡山对南口一地的危局也坐卧不安,心急如焚。他命令李服膺第61军由柴沟堡出援南口,“李氏不但抗命不救,而且反被日军从柴沟堡一炮吓走,而退走天镇、阳高”。
此时,张家口以西的孔家庄车站被日军占领,驻扎在这里的刘汝明部5300人被日军毙伤,这些人本来应该是去支援南口的。
汤恩伯接到驻张家口的联络参谋刘觉民的密报:“张家口当局,闻即将部队秘密南开蔚县,张垣有朝不保夕之现象。”汤恩伯气得直骂,为了预防张家口方面的剧变,临时抽调防守独石口的第84师的一个步兵团,布防在黑岱山至上花园一线,对张家口、宣化、常峪口方向警戒;这边刚布置停当,有消息传来说刘汝明驻涿鹿的一个营突然调往他处。汤恩伯又急忙调第84师一个营急援涿鹿,以巩固其城防。
局势还在恶化:8月24日,镇边城方面的日军,已推进到距怀来不到十公里的十八家;兵分两路向怀来、榆林堡进击。此时,汤恩伯已令各部固守据点,无兵可调,而且他的指挥部与各部队的联络已被日军切断。
8月25日,怀来城外发现日军活动,汤恩伯大惊,急令马延守率第47旅迎击窜入之敌,以确保十八家至康庄的交通要道。但马旅与敌稍一接触即溃退,致使十八家至怀来、榆林堡,怀来至桑园的通道皆沦于敌手。汤恩伯无咒可念,只好将驻怀来的前敌指挥部向樊石堡转移。
此时,卫立煌率援军仍被阻于黄石岗、青峪口、庄村一带,因通讯联络不畅,加之永定河涨水,渡河困难,与汤军团差一天的路程而不能与汤军团合击日军,只得折返入山西。
17时,各部告急纷至沓来。李仙洲报告:“榆林堡、陈家堡被敌重围,伤亡惨重。张家口、宣化既以情况不明,情势严重,恳速决示办法。”
19时,王仲廉急电汤恩伯:“敌从羊圈子抄过青龙桥后方,康庄岔道间铁路已为敌据,我第21师崔旅之124团,已被敌冲成数段,与居庸关及陈家堡李指挥官间已失去联络。……
我第84师司令部被敌数次围攻;张家口已有失守说;我第89师已伤亡殆尽,粮弹两缺,情势险恶,恳请决定大局。”
26日零时53分,汤恩伯接到第17军军长高桂滋急电:“派往黑岱山及上花园之部队,受宣化方面突来之敌所袭击,张家口早已陷落,我军前后左右均在敌包围之中,形势危殆,恳设法应付此紧急情况。”
此时,前敌指挥部留在怀来的观察员报告:“敌正向怀来包围。”
汤恩伯长叹一声:“张家口失守,南口已处于两面夹击之中,如再死守,徒作无谓牺牲。”
他将南口危局报告了蒋介石。
蒋介石手令:“兄部到不得已时可向蔚县、广灵、涞源移动,但对卫(立煌)纵队仍应积极联系。”
汤恩伯命令参谋长:“给固守各据点的指挥官发电报,电到即自行部署突围。”
其时,天降大雨,各部在仓促中接到突围命令,尽快与当面胶着之敌脱离,立即向后转移。日军很快发现了中国军队在撤退,于是跟踪追击,飞机在天上轰炸、扫射;地面步骑穷追不舍。中国军队在泥泞中且战且走,损失惨重。在渡沩河与洋河时,河水暴涨,水深无船,有百余名官兵被滔滔河水卷走。
9月2日,撤退各部相继到达集结地点。是日中午。汤恩伯发表南口作战中的最后一道命令:着第72师、独立第7旅和炮兵第27团开至广灵、阳原一带归还建制;第4师、第89师,开至易县乘车向顺德输送,进行整理补充。
至此,察哈尔沦陷,平绥路东段失手,山西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