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漂”作为一个特殊字眼进入我们的视野,“漂”可以诠释为“漂泊在外的人”,在前面加上地点则为“漂泊在某个地方的人”,如“北漂”。
2010年,我离开“中铁”来到西安一所印刷厂工作,当时我被分配到丁师和李师的机房(一个机器三人一组,丁师是机长,李师是助手),我很礼貌地向他们问好并承诺一定会好好干,他们也很“高兴”我的加入,丁师让我先跟着李师学。
干这行学的第一个活就是“手活”,李师一边干活一边教我,先将这硬邦邦的纸捏搓起来,就像刚洗扑克牌时一样,再将纸来回抖动让空气进入纸内,最后纸变得轻薄后整理对齐。印刷厂里的A0工业大纸锋利无比,我作为新人在工作中手会时不时刮伤,纸上也留下了数个血点,即便如此他依然抹起袖子埋头苦干。
不知不觉中,厂长巡查工作到我所在的机房。李师笑迎厂长,厂长点了下头问我干的怎么样,没想到他居然眼睛眨都没眨的说:“那小子啥都不干也不学就在那杵着。”我当场就懵了,不明白李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厂长一听就火了,冲我训道:“好好跟着你师傅学,不好好干就滚蛋!”厂长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去。这时我才反应过来,随即皱了眉毛,一句话都没说,回去接着干活,心想这个下马威我吃了,但我一定会在这里立足的!后来,我才明白李师为什么不喜欢我的加入,原来是人变多提成分配就会减少。
我在这个新环境里感触最深的除了“忍”就是“吵”,印刷厂车间的噪声非常大,尤其是机器运转时就有九十多分贝,即便两人面对面也得扯着嗓子喊对方才能听清自己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明白了为什么劳动人民嗓门儿大?那是因为劳动人民无论是在广阔的地里干活儿,还是在噪音大的工厂里上班,声音小了,别人都听不见。
有一天晚上加班,机长让我取个工具,可声音却是平常说话的音量,我没有听清,就本能地又问了一遍,谁知他还是那音调。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丁师,您声音大点,我听不清。”丁师转过头来,眼睛瞪着我,突如其来地声音大了起来:“你是猪吗?听不懂吗?!去、去,你不用干了,我自己来。”他边说边推开我自己去取。
此时的我感觉脸烧烧的,很不是滋味,走到厂门口时突然停下来蹲在地上,心想才干几天就被赶出去也太没出息了,要是连这都忍受不了还怎么在西安落脚?我一定要留下,等机长出来了好好说说。就这样我在门口等了两小时多,脑海里想了无数次与机长交谈的画面。当机长下班穿着便装出来看到我后,像个没事人一样问:“咋在这呢?”我赶忙说:“丁师,我初来乍到,刚接触这个,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他很干脆的回答道:“没事、没事。”我见气氛有所缓和后便接着说,“丁师,还有机房里噪声太大了,您以后声音大点呗,我前面真的没有听清楚。”他说:“好,赶紧回去吧,天都黑了。”我方才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当我刚刚适应这个机房以及工作节奏时,迎来印刷厂的旺季也就是开学前期需要印刷课本。这时,二楼片区一个机房有些急活将我借调过去帮忙。因为干了些日子,也有了经验,我干起活儿来麻利很多。机长见我很勤快就让那个学徒多学习,别老干活懒洋洋的。不知是机长当众夸赞我训导他的缘故,这个学徒老是找茬,经常把自己的活给我干。
有一次,机长让学徒给他买几个包子,他转身就让我去买。我问:“买什么馅的?”他头也没回,不耐烦的说:“肉的!”我“恩”了声就急忙忙地跑去,回来后把包子给了学徒,那学徒则笑嘻嘻地递给了机长,结果没讨好反被训,原来机长要的是菜馅的。
机长出去吃饭后,他拎着包子指着阿兴嚷道:“会不会买包子?!”边说边打开窗户将包子扔了下去。这番言行简直是一种侮辱!我愤怒的瞪着他,心跳也突然加速,情绪很不稳定。我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迅速思考,初来乍到就惹事只会对我不利,要想站住脚只有“忍”!最终我放松了握紧的拳头。
此时的我是一个正直青春年华的青年,初生牛犊不怕虎,怀着一腔热血来到西安,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自力更生,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这个城市回应我的,却不是同样的热情,而是无数的伤害、冷漠和迷茫。面对家人的关心,只能把苦楚和委屈往心里咽,一个人默默承受陌生城市里的凄风苦雨。
家里每次打来电话问好时,我都会强颜欢笑的说:“都好着呢,放心吧!”妈妈想让我回去,可我还没闯出名堂来。妈妈就说:“你就这么喜欢西安?那妈呢!”我强忍泪珠继续说:“怎么会不想您呢?”爸爸接过电话说:“听你五爷说,你在那挺辛苦的,要不就回来吧。”我急忙说:“爸,我不怕吃苦,我想有个落脚的地方以后慢慢发展。”爸爸欣慰的回道:“好!我知道我儿子不怕苦,好好干!”
妈妈还是这么爱唠叨,可此时很喜欢妈妈的“唠叨”。爸爸还是那么慈祥可亲,既然劝不了就支持鼓励。我挂了电话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当我回到原来的机房工作时,已经把印刷技术掌握得差不多了,每天仍是勤奋工作。我最终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成功融入到这个集体,休息时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我还跟曾经欺负过我的李师成为了好朋友。
后来厂里效益越来越不景气,我只能结束“西漂”。临走时,李师等人前来送别,李师紧紧握住我的手,迟迟没有松开,我说:“李师,等我出人头地了便来看您!”李师说:“好!我等着。”“哈哈!”我们相互看着对方笑了起来,最后还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吧。
四年后,我考入西安科技大学再次来到西安,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印刷厂的工友……
我一路走来,遇到很多帮助、欺负过我的人。我感谢那些拉我一把的人,也感谢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正因为他们的伤害,使我有了锻炼的机会,让我变得更坚强、更有前进的勇气和动力。
风景是美的,但更美的是人的梦想;时间是宝贵的,但更宝贵的是人的梦想。无论我们漂泊在何处,梦想一直都在,只要我们怀着一颗感恩、积极向上的心并坚持不懈地去拼搏,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会建成你心中的梦想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