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黯然下野
冯国璋在离职宣言中声称今后“绝无出山之意”，且有“人非木石，宁不痛心”的谢罪之语，居然也博得了舆论的同情。同时，段祺瑞也自动辞去国务总理，直皖两系的利害冲突表面上缓和下来。新总统徐世昌特准冯国璋仍节制北洋军第十五、十六两师。第十六师即原来的禁卫军改编而来，这样就顾全了他当初的誓言。
陆军第十六师自被冯国璋收顺到民国后，就铁了心跟着他走。该师一直保持一项传统—轮换派出一营队伍，充当冯国璋的卫队。到冯国璋做了总统，这个师相当于恢复了“禁卫军”的身份。等冯国璋卸任后退居北京帽儿胡同，以及回河间原籍时，仍从该师抽调一连负责防务。冯国璋回河间不久，徐世昌即派总统府军事处处长师景云赴河间，迎请冯国璋再度进京，以疏通冯国璋和段祺瑞感情。冯国璋鉴于陆建章遇害的教训，迟迟不敢启程。直到靳云鹏组阁，京城里稍稍有了点安全保障，冯国璋才于1919 年10 月经天津抵达北京。一回北京，第十六师师长王廷桢却把这一连人调走，改派一支杂牌军来代替。冯国璋为此十分生气，一是气王廷桢作为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居然能做出这等负义之事；二是气自己当初对禁卫军的承诺被打破，难以维持这段佳话。其实冯国璋也知道，王廷桢是奉陆军部命令行事，自己已今非昔比，不仅不再是总统，而且连个普通的军阀都不如，还如何能东山再起？
冯国璋为此郁闷满胸，于隆冬季节在家中洗澡。冷热交换之间，他突然患上急性肺炎，渐渐不能说话，终至不能呼吸。不过几天工夫，1919年12 月8 日，冯国璋含恨而去，终年六十岁。临殁时，冯国璋嘱幕僚笔录遗言—“和平统一，身未及见，死有遗憾”，令家人郑重交给大总统徐世昌。
清末民初，正是民族工商业发展迅速的时候。冯国璋和同时期的其他大人物一样，也利用多年积累的余财多方投资。其实，冯国璋经营商业自有他自己的道理。冯国璋在南京的时候，
军队里的后勤供给，比如军粮、服装等，大多由他自己经营的商业来供应。冯国璋死后，只留下了极少数的财产。段祺瑞没有参与冯国璋的家务事，但也来吊唁。段祺瑞仍旧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到冯国璋的遗体前，将盖帘揭起，看了看老友的遗容，便回身走了。后来，段祺瑞派人送来的亲拟挽联，正道出了两人之间，乃至北洋派系中直系与皖系的复杂纠葛：
兵学砥砺最相知，忆当拔剑狂歌，每兴誓澄清揽辔；
国事纠纷犹未已，方冀同舟共济，何遽伤分道扬镳。